区别于《年轻女子》中宝拉通过神经质的发泄逐渐获得成长,萝丝则在影片开始之前,就已经拥有经历过生活的残忍。比较之下,导演对宝拉的呈现是线性的铺展,对萝丝的呈现则如洋葱一般层层拨开。 3. 黑人移民的精神世界与达内兄弟(Dardenne brothers)、肯·洛奇(Ken Loach)等现实主义电影大师的影片表达相比,瑟哈伊导演试图跳出现实主义一贯偏好的对悲剧的呈现和强化。她深厚文学功底的加持让影片的人物形象十分丰满,呈现出的是鲜活而独立的个体,角色之间彼此影响,又发展出自己的个性。 在瑟哈伊导演的《异国原乡》中,生存问题并不占据生活的重心,更多的是聚焦于移民者的精神世界,以及他们如何真正地融入法国社会,这一点和《流浪的迪潘》(Dheepan, 2015)及《悲惨世界》(Les Misérables, 2019)中对移民家庭的呈现则有很大的不同。同样是关注移民者的生存境况,《流浪的迪潘》更着重用一个外部的眼光描写移民家庭与外部世界的冲突与对抗,《悲惨世界》则关注于移民群体内部的矛盾和冲突,而《异国原乡》关注的是移民个体自身的精神困惑。 《流浪的迪潘》CC版海报,本片中国大陆地区版权由数梦DDDream独家提供作为黑人,他们在法国社会中是“天然的”漂泊者。影片中,萝丝渴望与白人男性发展出一段稳定的关系,并跟随白人男友搬离了巴黎,来到鲁昂。在之后的几年里,她每周因工作往返于巴黎、鲁昂这两座城市之间,可后来白人男性提出分手,她才重新接纳了黑人旧友朱丽叶特。让在中学期间交往的白人女朋友成绩优秀,身处中产阶层,他在见对方家长前租了一套西服,却因自卑临阵脱逃,去夜店放纵自我。在电影中,萝丝和让都试图进入白人的世界,可他们的感情并不那么如意,融入“正常的”生活显得很艰难。这种关乎黑人个体精神世界的对抗还细腻地体现在影片的配乐中,例如,紧接着哥哥让与白人女友约会的段落,影片声音上出现轻柔的古典乐和强烈的非洲打击乐的结合,这两个声部独立奏响,又同时混合和冲击在一起。 在影片中,作为在法国成长的黑人孩子,哥哥让承担起了照顾弟弟的任务,他不满母亲不确定的伴侣关系和流动的生存状态,在一个本该享受青春的年纪却总被家庭所羁绊,使得他心里有很大的落差,加上社会生活中的不如意,最终一步步诱导他走向堕落。等待他的命运是被遣送回国。就这样,本该成为飞行员的三好学生让,最终回到了他的故乡“象牙海岸”,无法摆脱大多数黑人的困境和命运。 在三段式的结构外,弟弟欧内斯特成年后的画外声也对整部影片起到了串联作用。欧内斯特长大后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在大学里教哲学课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家庭中唯一一个成功进入到法国社会中的人,所以他是“有资格的”故事讲述者。与此同时,欧内斯特很少和母亲及哥哥联系,或许童年经历了太多不愉快的事了,关于家人更多的是记忆和想象。在结尾的那场戏中,他和母亲久别重逢,从谈话中感受到他的思维方式已被白人同化,可是他还是那么的忧郁,很难认为他过的快乐幸福。 以2015年发生的巴黎恐怖袭击事件为代表的法国社会治安问题,让这些具有种族身份的外来者成为随时可能被警惕和怀疑的对象。因为肤色而带来的不公平的待遇,或许不仅仅影响到了他们的正常生活,更多时候,是他们融入社会的一道屏障,使得生存于他们而言成为另一种不普通的方式。对自由拥有无限向往,同时又缺乏归属感、心理上的不接纳,这一对极其现实的矛盾,往往让兴奋而憧憬地来到异国的他们,总是被迫无奈再次回到原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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