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的女人穿越半球来到葡萄牙追忆近逝的爱人;年迈的海军父亲在船只和炮弹的模型里为亡妻哭泣;落魄的导游穿越里斯本,为死去的父亲写一封有三章的信;青春期的少年幻想飞向太空,幻想被喜欢的女生亲吻。
导游在植物园里讲述的关于葡萄牙人远航北非和印度的故事,由他的父亲来结尾,带着不同想象的六个人(包括两个很久都没有见面的警卫)在其中穿梭,仿佛互相拥抱一般实现了思想的交融。儿子捡起了父亲用来砍仙人掌的剑,仿佛看到了那个每天晚上在隔壁房间砸东西的疯子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巴西女人对坐在长椅上的女人发出大笑,似乎是因为坐在自己面前的不过是一具娃娃般只会微笑的性感尸体,却能让里斯本导游魂牵梦萦,大怒难抑。也许导游爱的就是这样的尸体。 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要讲,也都有自己的故事去完整。巴西女人刚到里斯本给丈夫写的第一封信中,她觉得自己像是到了一个有更大重力的地方,双手双脚都感觉变的沉重。我也有这种感觉。一月以来,我从南京辗转浙江,前往川渝并深入平遥,却总找不回当初初到景德镇时轻盈的感觉。在重庆的第二个晚上,我终于觉得自己开始适应这座城市了,却又不得不在第二天离开。出行的意义,仿佛不是为了获得什么,而是扔掉那些盘踞心头已久的沉重。在影片最后,巴西女人第一次独自出门,坐着观光巴士游览这座经历了几百年历史的城市。在里斯本傍晚的风中,她诉说着对爱人深沉、无绝期的爱,并把这份爱写成信,留在了异国,放下了过去。我忍不住地想到《将来的事》中于佩尔在公交车上动人的哭泣。 我想到波拉尼奥写下的故事,想到塞拉《蜂窝》中压抑的马德里,突然清晰并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我还没办法很准确地描述,但可以看看我在读完《地球上最后的夜晚》后写下的文字,那里有我的印度。在看电影时,我觉得自己就像在夏日的里斯本,想到此时门外正在结冰的平遥,便觉得这就是电影的意义了。电影最后,我越来越不舍得角色的每一句台词,仿佛那些文字就是我会写下的一样,又觉得,这也是电影的意义。 电影结束后,坐在旁边的男生问我,导游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我告诉他,导游说他的儿子要搬去卢旺达和妻子一起生活了,巴西女人问他,你呢,导游回答说,不了,我要留在这里。很巧的是,后来我在厕所门口写短评,刚写到这个男生的时候,他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们打了招呼,加了微信。可能之后也不会再说话吧,但是时很奇妙的一次经历。我站在电影宫大厅,突然觉得自己不像第一天那么局促了。这下我才意识到,因为在这里,看电影是唯一一件应该干的事情——在平遥的十二月,只有看了电影,才算是活着。 等下十点半,我还要去看一部西班牙语电影。希望我不会在路上摔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