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眠微笑道:“林小姐如果忙,我可以等你,然后可以去我家小坐,小食水果伺候。”林唯平闻言冷笑,是不是宫超今天的电话打到她家里?可以,那就去她家坐坐。不想得虎子,但是探探虎穴又如何?
于凤眠的家处在所谓的豪宅,有明亮的一楼门厅和衣着整洁的保安,转弯抹角处随便可见亮闪闪的摄像探头。即便是电梯也被温暖的木质包围起来,处处显着富贵奢侈。进入她在二十五楼的家门,只觉融融的暖意,那感觉不是什么二匹三匹空调柜机能制造出来的,只有中央空调。这样的室内,还要大衣何用?林唯平脱下大衣,露出里面寻常穿着的黑色毛衣。于凤眠取过一瓶黑加仑酒,用汤力水调了两杯魅惑的鸡尾酒,人手一杯。
于凤眠先喝一口,看着林唯平叹道:“年轻真好,人说成名要趁早,不错,如你一般少年得意,什么花花绿绿的衣服不可以买来穿上身?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还穿着手织的臃肿的毛衣,要身材没身材,要轻便没轻便。等现在名有了,利也有了,首先想买的却是紧身衣。再没有你把大衣一脱的潇洒。”
林唯平被她搞晕,这不是她一向的风格啊,难道今晚就是简单的把酒言欢?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以不变应万变,微笑地不露声色地顺着她的意思道:“也晚了,我还想穿大棒针的线衫和膝部磨孔的牛仔裤呢,但是这一穿到厂里,工人立即会得侧目,明天就不用做人了。想想都心死,但是怎么能死,我还没吃够象鼻蚌,还没睡够席梦思,大把好日子等着我,所以我还是得好好地把我做下去。象于大姐这样的地位荣华,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梦想呢。”
于凤眠笑道:“都是一山看着一山高。小林,我也不假惺惺地叫你林小姐了。我知道你对我有怨,为的是什么,我就不说了。但是你到了我这年龄,你就会明白我的所作所为。你现在还未必会理解我。我放眼周围,也就你以后最会蹈我的覆辙,所以今天忍不住叫你来说话,没别的,与你谈谈女人,特别是所谓的成功女人。你我都不容易,在男人世界里杀出那么条血路,光靠双手是不行的,但是……”于凤眠说到这儿,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虽然是三十多近四十的人,但是保养得宜的脸还是有着年轻女人的润泽。“我说出来可能你会觉得突然,喝酒,我们慢慢聊。”
林唯平越听越目瞪口呆,什么,她要效闺中密友作清夜之谈?难道不是来问她要人?或者温柔过后补上一刀?真不可思议。听她劝喝酒,便拿起来喝了一点,然后老老实实地道:“这几天我身体不大好,喝酒可能吃不消,我还是喝点水吧。”
于凤眠也不是寻常人,哪里会看不出林唯平眼里的困惑?想想也是,自己确实太唐突了一点。原本视同陌路的人,怎么可能一坐下来就语笑嫣然?趁倒水的当儿,掩去一抹尴尬,回来还是神色不变。“女人啊最怕生孩子,生了孩子后身材就走样了,以后穿什么衣服都不会有样子。我结婚早,那时还是房管所的小职员,结婚后想都没想,顺理成章地就怀孕生子,与所有新婚女子一样,为第一胎生下的就是儿子而沾沾自喜。我本来以为这一生就那么过了,当时心里最大的盼望是快点搬到离中心小学近一点的地方住,让儿子起步趁早,顺利入读市里最好的小学,但是,没想到的是,我们的房管所改革了,成了有名没实的房产公司。老所长成了老总,可是这个老好人勉强支持着用完公司最后一笔积蓄后退休了。这副重担就象烫手山芋一样交到我这么个只想着儿子房子的小女人手里。因为公司里有点水平有点门路的人都抢着调走了,谁会愿意守着那破壳子玩呢?”
林唯平喝着微温的白开水,这时才有点进入状态,难道真的是很简单的说说话?听她说了那么多,少不免得呼应一两句:“原来于大姐就是那么起家的?当时一没钱二没门路三没帮手,其中苦况不是常人能明白的吧?”
于凤眠抿了一口酒,笑道:“我说你会明白我,你瞧,你一语就说出我当时的三大难题,不对,应该还有。我当时还是个小小孩的母亲,每天吃饭睡觉都粘着我的孩子骤然见不到母亲,听说他做梦都哭醒过几回,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每天晚上回来他已经睡到床上了,我离开时候他还没起身,我只有在他睡时才看得到他,他却一直见不到我。抛不开幼小的孩子是我的一大弱点。我那时的丈夫最先还是支持我的,我接这个摊子之初他还鼓励过我,说是机会难得,好歹没有现钱可以支配,总有一个两层的办公楼在,比人家皮包公司强多几倍。但是才没一年,面对总也做不完的家务,面对回到家里酒气十足性趣缺缺的妻子,面对他的周围牡鸡司晨的冷嘲热讽,他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孩子住回婆家,没多久,传出有个美丽温柔的女子走进他的生活。有什么办法,他的长相,他的工作,他的学识,我当初不也是爱之而嫁之?我们离婚了,我把房子退还给他,儿子也给他,我自己住到办公室里,从此真是与公司同存共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