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不可思议,倒是应该举出这样一个事实:对多年的恋人美文惠寄来的无数信件连信也不回的北海,竟然因绫子“回去吧”这一句简短的劝说而乖乖地答应了下来。
“其实,姐姐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哪。”
美文惠该有多么高兴啊——这个念头已经彻底占据了绫子的整个心灵。她只是绞尽脑汁,思考着该在托鸽子带回的信中写些什么,以致于对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不觉得不可思议了。
二楼是浸渍在酒精中的鱼类和贝类等的标本室。
“诗歌里常常赞美贝壳,我曾经不以为然,但到这儿来了以后,才第一次发现了贝壳的美丽,觉得果然是名不虚传。”
北海趴在收藏着贝壳标本的玻璃箱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绫子则在信纸上写道:
等鸽子飞抵你处,即速来新桥车站。不过,别忘了
奖赏鸽子一顿美餐。
姐姐尽可放心,北海只不过是被鱼类和贝类的美丽
占据了心灵而已。
我将捎回一件礼物。如果姐姐不来车站迎接,我将
难以处置那礼物。
不知姐姐会怎么来感谢鸽子和绫子。
让鸽子的翅膀载着绫子的喜悦飞向你的身边吧。
她把这封信塞进铅制的通信筒里,然后放开了鸽子,任凭它朝着被夕阳染红的大海上展翅飞去。
当汽车驶过叶山时,整个大海已经被黑色的帷幕罩住了,惟有拍打着岸边的浪峰还隐约透出一种白色。在追子坐上了横须贺线的电车之后,绫子才蓦然想起,自己信中的那句话——“北海只不过是被鱼类和贝类的美丽占据了心灵而已”——未免过于直接和坦率。尽管如此,自己为了美文惠而将北海带回了东京的成就感却压倒了那一恳嫉牟话玻恢被氐丛谒男闹校钡降绯档执镄虑懦嫡疚稀2唬Ω盟凳侵钡揭估蝗司玻牢幕菘奁排芑丶依词蔽稀
看来,鸽子在高高的天际上比绫子她们的汽车和电车都更快捷地抵达了东京。当电车驶入新桥车站时,美文惠已经站在月台上迎接他们了。但不知为什么,一看到她的身影,北海的脸色反倒阴沉了下来。
美文惠关切地问道:
“论文已经写完了吗?”
“还没有哪。”
“油壶真是一个那么好的地方吗?”
“是个好地方哪。”
“很冷清吧?”
“只有夏天倒是很热闹。”
他们之间只说着这样一些简短的话语。
绫子琢磨着,肯定是因为当着自己的面他们有所忌讳吧,所以就和照子一起径自回家来了。她抱来了已经熟睡的鸽子,随手放起了舞曲的唱片,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还一边在嘴里模仿着让·科克托①灌录的诗朗诵——尽管她对诗中的含义一窍不通——,闹腾了好一阵子。如此长时间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似乎还是她生平第一次哪。
①法国作家(1889—1963)。
她等待着美文惠回来,满心欢喜地向自己讲述她和北海去了哪儿,又干了些什么。
尽管如此,她似乎又在逃避着某种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可怕东西。
其证据便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照子马上寄来了一封快信,上面写道:
我想要是我有一只信鸽就好了。因为我恨不得马上
就让你看到这封信。我被带到一个那么远的地方去,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