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儿看着福临苦着脸想着怎么写的样子,问道:“那太后现在叫皇上写的就是这个表态了?”
庄太后点头道:“我没法不表态。但也没法自己表态。所以我叫福临给他写篇读后心得去,也算是我表的一个态,这点大家心知肚明。这个汉臣可说是我朝最睿智的一个人,他如今对多尔衮的影响不可小估,我们四月份那时进军中原去的大思路都是他提出来的,我看后面多尔衮的行动都脱不了那几点的范畴。所以我们更要让他心中根深蒂固的汉人君君臣臣之道为我们所用。我的表态是要让他知道,我们娘儿两是有胸怀,知感恩的人,而皇帝虽然年幼,却是天纵英明,当然也是他教导有方,一方面满足他身为帝师的荣光,另一方面打消他倾向多尔衮还是倾向皇帝的疑虑,以后一门心思助福临坐稳江山,遏制多尔衮的野心。如果朝庭还设在沈阳的话,他的影响力我原不必去理睬,但设在北京就不同了,那里汉人多,范文程可以发起的舆论支持也大,多尔衮怎么也不能忽视这一点的。所以,你说我能不有所表示吗?”
苏茉尔叹服。真想不到几本书里面有那么多的隐含的意思在里面,如果换个人当太后,可真不敢想皇上未来的位置会如何了。想起两人进宫时候,庄太后那时还是个十三岁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十几年沧桑,虽然她的脸还是光滑如昔,真不知她的心如今是怎样的。但她相信,无论如何,庄太后是永远不会服输的。
第十八章
船到金陵,正是落霞与孤鹜齐飞时候安与朱淮坐与船头指指点点,阿弟与小蛋在舱中卿卿我我,唯有任意一人坐于船尾冷冷清清地发楞。走时为避开武昌堂,他们特意往上游又行了一段路才叫船。安与任意有成见,拉着朱淮坐船头,而几天下来她精神大好,与朱淮谈得非常投机,小脸总算有了几两肉。
船家见一行只有朱淮一人是正常男人,所以一路上面有什么都来请示朱淮,现在到了金陵,自然也来问道:“公子,船停在北岸,还是南岸?”
朱淮一摆手:“南岸。”
安惊道:“可是我们立即就要去北京,到北岸不是更直接一些?”
朱淮笑道:“妹妹,这几天与你聊天,心胸开阔不少。明亡,是天数,与谁都无关,要怪就怪我们自己。所以我想也不必去京城了,去了又有点什么事呢?无非是伤心几场,难过几回,根本于事无补。还不如立志自今日始,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做好自己的事,那才是正经。”
安嘟囔道:“可是你答应我陪我的啊,你说你是我哥哥的啊,你怎么能不作数呢?”
朱淮道:“妹妹,这确是哥哥的不是,你千万原谅我,所以我要船停泊南岸,就是要带你去看看我家的别居,以后我将会住在那里,你一找就找得到我。而你,我知道只要找到睿亲王府,就可以找到你。等我略有布置,安顿下来,我会立刻进京找你。你说这样是不是要比我无所事事地到京城兜一圈要有意思得多?”
安翘着嘴不理他,朱淮只得打拱作揖做低伏小地陪不是。直到靠岸,安才“呸”地一声道:“饶了你,但下不为例。走吧。”朱淮这才如释重负,回舱取了行李,出来,见安已跳过岸去,他对着码头和船之间的淘淘江水发了半天愣才被任意一把抓过去。
朱淮家不大,前后三进,当中的庭园里种着玉兰、海棠、山茶和桂花,意指“玉堂富贵”,后面的花园热闹些,但时逢乱世,也乏人照料,花草长得乱七八糟的,即使天色已晚,也看得出荒凉。这原是他家进京时候小住的地方,原本有两对夫妻照料着,现今只剩下个老忠仆从老家赶来照顾。所幸房里家具擦得很干净的,一到就可以住人。安这种大场面也见多了,见此便摸出张一百两银票打赏。
任意一路都一声不响,只是坐在客堂间东看看西看看的,也没象安那样好奇地打开门都去瞧一瞧。朱淮忙着去外面饭店叫送菜进来,老仆张罗着睡觉地方,忙到吃饭时候才坐到一起。金陵地方毕竟与别处不同,虽是乱世,可饭店里叫来的饭菜还是花色多样,味道可口。大家一路吃得简单,一见这桌好菜,谁都没啥客气,下筷大嚼。反是主人朱淮让了几下,见大家都很不客气,笑着也忙下筷,免得错过几味好菜。
酒足饭饱,只有小蛋还记得帮老仆收拾碗筷。好在老仆一晚得了百两银子,心头快活得很,做起事来分外勤快。安拉着任意出去道:“我有话与你说,哥哥你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