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感到被排挤在密谋之外了(2)
时间:2023-03-17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大江健三郎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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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怀疑我的经验么?虽然我对语言问题是外行,但是,如果你怀疑的话,我希望把你的怀疑写得能够压住我所坚持的主见。当然我并不是让你把它写成代笔作家的注脚:像“……不过,我深表怀疑”那样。
我希望你把我如此强调的语言默默地记述下来,并且使读到这些记述的非特定多数的第三者能了解继续固执己见的我和既怀疑我所坚持的内容却又记述的你的两者之间的能动的关系。为什么呀?那是因为在第三者看来,我只能生存在我(=强调者)和你(=怀疑但又记述我的语言的人)的对峙的关系里呀。如果我突然从这个世界上被连根拔掉,那么,以后能使我在现实的时间里复活并且给我重新成为实际存在的机会的,就只有你记述的语言了。我不愿把“转换”的故事传达给第三者,而要以我和森“转换”的命运形成立体荧屏继续宣扬它所映出的人类、世界、和宇宙的命运。我要让那样的我在第三者的想像里生存和活动。我采用了你的专业术语啦,哈哈。只有到了那时,我才作为现实的亡灵而复活呀。而且,为了这一目的,就有必要支持把我所坚持的论点和你的无声的怀疑从紧张的对立的角度上记述下来呀。因为你如果一直怀疑下去,第三者在阅读当中就会拒绝,他们会想,你在说什么?而在那一瞬之间也会对你的怀疑产生对立而站在我一边。你的怀疑应该被当做发条,在固执己见的我和阅读的第三者之间造成生动的关系啊。
这是我的专业领域里的力学的初步应用啊。哈哈。你们这些作家也在创造,使第三者产生想像力的语言结构吧!难道那结构不是以力学原理为基础的么?如果像我经历过的那样,在现场的研究人员兼技术人员的语言是因为需要才形成的话,它就是无用的废物了。譬如,我写出关于原子反应堆产生应力侵蚀裂缝的语言,但是负责该项技术的人员想出了将那危险化为零的措施时,那就完啦,我的语言就没用啦。
然而,对于你们作家来说,恐怕永远都要依靠发动想像力的·结·构来连接,你们所要写的语言啊。大概没有在现场想出了对策而又把你的语言当做用旧了的废物的实际的技术人员吧。因此,要想把原研究人员兼技术人员的一贯坚持的语言变为第三者的想像力的起爆剂时,我所提议的·结·构不就是有效的了么?我再一次坦率地说,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的话,请你最起码也不要假装相信。
2
我出了便门儿,小心翼翼地走在踩实了的又脏又冻的像
狗脊梁似的覆雪的田埂上,从死胡同的里边绕到大楼的正面门厅。这时,虽然没有什么根据,可是我确信壮年的森纵然带着那位女学生,也会在深夜的马路上等我。虽说机动队控制了这一带,就很难在会场大楼前边等待,但是,无疑他会找到像在回声号月台上那样的地方,一边为刚才没理睬我而后悔,一边等待着。
我对森的等待坚信不疑,所以,当那位接近了高压电流而惊慌失措的未来电影家为了安慰她的不安的耳朵而小声地絮叨时,我只是像保护人似的姑妄听之。
“……显然,我们已被集团的那些孩子们的运动和以集团为基点的、一向共同奋斗的市民团体、以及革命党派的集体疏远了。不是么?如果今天没有反革命流氓的袭击,(他妈的,那些法西斯坏蛋!)集会的组织和动员就成功了,因为准备工作已在我们集团里以我为中心完成了啊。那是客观事实啊。可是,我觉得,现在的青年活跃分子们,不但不能和七八年前的年青人相提并论,就是和四五年前的青年对比,也是难以捉摸的呀。虽然也有热心地、踏踏实实地散发传单、当我感冒时彻夜不眠地守在梦魇的我的身旁,不事休息就打工的孩子;但是,我却在担心他们在默默地制造炸弹。说不定他们就正在和不曾到我这里来的另外的孩子制造定时炸弹,甚至制造原子弹。在某处挖地下室……”
“挖地下室,那能行么?如果真想造原子弹的话,那地下室起码要有网球场那样大呀。没有专家恐怕挖不成吧。而且,天花板也要很高呢。”
“……温顺、诚实的孩子们,如果把这些美德视为平凡,他们就是平凡的孩子。但是,他们作为活跃分子和热爱生活的人生活得很扎实,不过,当他们自己人集聚在一起时,说不定就不声不响地造原子弹了。这些孩子们当然就把我排挤出去,当作局外人了。因此,我就不能对他们说星期天做原子弹么?让我也加入吧!之类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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