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尘滚滚,向继的身影消失在乱蹄之下,吕莆激动道:“向将军!向将军!”挥动手中马鞭,便欲冲进阵去。阮绩韬伸手勒住马辔,目光深邃,沉声道:“少帅,不可冲动卤莽!”
吕莆震动伤口,一张脸早疼得煞白,但眼睁睁看着向继命丧乱蹄之下而无能为力,怎不叫他心恸?
向继一失,九龙阵群龙无首,立刻溃不成军。杰瓒率领士兵杀的兴起,不由仰天哈哈长笑道:“吕莆,你个缩头乌龟,怎没胆子跟小爷打上一场啦?”他说的极为大声,隐含内力,战场上锣鼓声竟没能盖住他的声音,隔了老远仍是清清楚楚的传入了吕莆耳里。
吕莆面色大变,怒道:“我去会他!”阮绩韬连忙制止他,冷道:“少帅有伤在身,还不是时候……若要上,也该是先由我来!”吕莆急道:“军师……”
两人正争执不下时,青海湖西北方忽传来一阵悠扬的丝竹之声。战场混乱,锣鼓声、厮杀声,马嘶声响成一片,那轻悠悠的乐声竟异常清晰的传了过来,叫人听了心里不由打个突,泛起一股异样的冷意。
杰瓒愣了愣,才一刀砍倒一名敌人,便听凭空炸出一声清叱,厉声道:“哪个说吕莆是缩头乌龟来着?”
但见西北方飘来一朵红云,仔细一瞧,却是一红衣少女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扬鞭飞驰而来。那少女一头褐红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肌肤白皙胜雪,高鼻深目,杏眼桃腮,容光照人,端丽绝伦。
杰瓒见那红衣少女长相奇特,已知她非中原人士,内心纳闷,才一恍神,那少女已飞奔冲入阵中,她出手如电,也不知用了什么招数,劈手抢了柄长枪,枪尖一抖,眨眼十数名吐蕃士兵伤在了她的枪下。
杰瓒骇然,立马拦阻,喝问道:“你是什么人?”那红衣少女嗤的一笑,抿唇道:“我是谁,关你什么事?”杰瓒没想她竟会有此一答,愣了愣,愠道:“这里乃是我吐蕃与中原蛮子的战场,你杀我吐蕃勇士,是站在中原蛮子一头的了?”那红衣少女将头一甩,昂然道:“什么蛮子不蛮子的,讲话好难听的,你放尊重些,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顿了顿,忽然转口道:“今日是本姑娘出阁的大日子,我不想滥杀无辜,快快叫你手下退去罢!”
杰瓒又惊又气,怒道:“好狂的口气,若非瞧在你是女子的份上……”话未讲完,但见那红衣少女面色陡变,柳眉倒竖,愠道:“女子又怎样?我瞧你便大大不如我,有什么好神气的!”长枪一抖,红缨颤动下,明晃晃的枪头直刺向杰瓒心口。杰瓒大吃一惊,长枪刺来,竟将他自上到下全笼在了枪影里,躲也无处躲,急切中慌忙向后一仰,翻身跃下马来。
红衣少女嗤地低声蔑笑,单手一振,那长枪脱手掷出,疾射向杰瓒,杰瓒狼狈的就地一滚,那长枪“铎”的一声,堪堪擦着他的鬓角直插入黄沙土中,锋利的刀锋竟将他鬓角发丝削下了一绺,在空中飘散开来。才愣了愣,早有亲兵护驾,围拢上来,护住他慌忙后退。
杰瓒惊惶的眼中只留下对那少女最后的惊鸿一瞥——那股蔑然的冷笑,绝丽的风华就此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库伦达布赶到杰瓒身旁时,见他面色黯淡,怆然无神,不禁担忧问道:“王子可有受伤?”杰瓒缓缓摇头道:“如此女子,竟有如此女子……她若果真有杀我之心,那一枪便真要去了我的性命啦!”库伦达布放眼远望,只见满场尘烟滚滚,那一袭鲜艳如火的衣衫却仍在若隐若现的飘动,他心中一动,叫道:“莫不是……莫不是……不可能啊!”心中才念及,又慌忙推翻自己所想。杰瓒问道:“什么不可能?她到底是谁?”
九龙阵此刻已然大溃,若非那红衣少女陡然如天神般闯入阵中捣乱,吐蕃一方早大胜了。
库伦达布才要开口应答,西北方忽然传来“铮铮”两记古琴拨弹声,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跟着飘了过来,唤道:“十二……十二……速归离位……速归离位……”库伦达布面色大变,惊道:“果然是她们!”
杀声震天的战场,一袭红影不住窜动。吕莆眼见那女子骁勇,身手敏捷非凡,无形中更是恰恰补了向继的位置,九龙阵竟因此死而复生,忍不住欣喜问道:“军师,那女子是何人?可是你请来的救兵么?”
阮绩韬沉着脸,瞧不出一丝的喜悦之情,双眸黑若深潭,半晌才缓缓说道:“不是我请来的,是少帅请来的才是!”吕莆奇道:“怎么是我请来的,我并不认得她呀!”阮绩韬轻轻嘘了一口气,忽然淡笑道:“幸亏是友非敌,长门十二,果然能人辈出。如此一来,倒显得我这小小九龙阵贻笑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