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面土墙,迎头有片翠绿的藤葛垂挂,犹如一道天然的门帘。低头穿过,是几处假山石,一处别院屹然正中。门窗琉璃,金碧辉煌。
杰瓒轻轻一笑,先头领路道:“请!”冯十二蹙眉狐疑道:“吕莆真的在这里么?你没骗我?”杰瓒道:“不敢欺瞒姑娘。小王爱才若渴,自然待吕兄弟视同上宾。”见冯十二尤是不信,一脸的不屑,又道:“你瞧,十二姑娘到得小王府上,小王可有逾礼之处?”冯十二哼道:“这数月来,吃用自然是好的。只不过你每日将我锁在房内,若要出房散步,定命人封了我的气海穴,使我无法运气行功,难道这也是你四王府的待客之道么?”一番话说的杰瓒脸上微微一红,幸好是在夜里,也瞧不大出来。
他封住冯十二的穴道,也是无奈之举,实在是她的武功异常高强,稍有闪失,怕还不给她逃出王府去?
他讪笑两声,只当未听见,命两名丫鬟在前头掌灯,一路照着走近那座别院。
别院的窗户上映出一脉柔和的灯光,里头人影撞撞,推杯交盏的好不热闹。冯十二站在窗外,听到屋内嘤嘤低吟,欢声笑语的竟全是女声,心里好不是滋味,转头看向杰瓒,见灯光一昏一暗,闪烁间他竟露出颇为诡异的笑容。
察觉到冯十二在注视自己后,杰瓒干笑两声,说道:“吕莆就在里头,现在正是用宵夜的时辰,姑娘要不要一块进去热闹热闹?”
冯十二不理他,轻轻拉开一扇窗,只见屋内香气弥漫,酒色四溢,对廊的客厅内,有三四名丫鬟相顾奔走,流水介的往桌上传送着酒菜,一位锦衣男子侧对着窗口而坐,身旁围绕了四五个身披纱裙,近乎半裸的妖艳女子。那男子不住的调笑,嘴里“心肝……宝贝……美人……”的乱叫。有个粉衣女子伸长了手,攀在了他的肩上,娇声嗲道:“好人,乖乖在我手上喝了这一口罢!”
那男子眯着眼,嘬唇一口喝尽,顺手一拉,将那粉衣女子一把搂进怀里,不住的乱摸亲吻。粉衣女子咯咯浪笑,香艳至极。其他女子见了,吃醋的嚷:“吕公子,你可不能只偏心菱香一个啊,我们可不依……”那男子哈哈大笑。
冯十二身子直颤,哪里还看得下去,一手扶在窗棂上,只听格格轻响,那窗棂竟被她抓下一块木榍来。杰瓒故意道:“十二姑娘不进去凑个热闹么?”冯十二咬牙道:“你半夜打发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瞧这些?”声音冰冷,叫人听了犹如跌进了冰窖,寒意十足。
杰瓒心里打了个突,半晌才笑道:“姑娘这话,小王可不懂是什么意思。”冯十二转身便走,冷冷的说道:“我要回去了。”杰瓒唤道:“你不见吕莆了么?这几个月,你哪一天不是吵着闹着要见他?怎么如今近在咫尺,却不进屋与他见个面,说句话呢?”
冯十二凤目一瞪,眼中精光四射,突然回身,扬手一巴掌向他打去。杰瓒头向后微仰,轻松避过,伸手一探,施展擒拿功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怒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冯十二勾腿飞足,一脚踢中他的膝盖骨,杰瓒吃痛,大力一摔,冯十二踉踉跄跄的跌出两丈远,一跤坐倒在地。
幸亏冯十二内力被封,使不出太大的力道,否则的话,这么近身一脚,非将他的膝盖踢碎踢残了不可。饶是如此,杰瓒也已感剧痛难当,呲着牙吼道:“我待你这么好,百般迁就你,讨好你。你却把一颗心全放在了一个不爱你的无庸男人身上!这是为什么?”
冯十二仰起头来,啐道:“呸!就凭你?你还不配叫我正眼瞧你呢!你对吕莆都做了些什么,将他弄成这副模样,别以为我不知道!”杰瓒怒道:“你以为他是谁?是大英雄,大豪杰?呸,他什么也不是,他只是个胆小懦弱的小男人!我实话告诉你,他早就降了我吐蕃,在我抓他回来的那天,他就已经求饶投降啦!”
冯十二乜着眼,木然的看着他,目光却渐渐的黯淡下去,最后,眼眸中那点期翼之光终于闪灭了。
突然,她感到有股甜腥之气自胸腔中直涌而上,“哇”地声,喷出一口鲜血。杰瓒见她面色雪白,身子微微的颤抖,心中一痛,忙过来搀扶,说道:“你怎么啦?是我刚才用太大力,伤到你了么?”
冯十二勉力挣开他的手,说道:“走开,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自己挣扎着站起,摇摇晃晃道:“吕莆是我丈夫,你开个价吧,要我长门怎么做,你才肯放人?”杰瓒又是错愕又是心痛,大叫道:“他都已经不要你了,你还要他做什么?”冯十二淡淡道:“他是我丈夫,胆小也好,懦弱也好,总是我自己选的丈夫。他既然归降了你,对你的用处也就不大了,我不信驻守凉州的吕大帅还会在乎一个背叛国家的儿子。而你借他将我胁持了来,其实也是不过是想在长门上动点脑筋吧。不必废话了,开门见山说吧,把他交给我,长门自会替你完成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