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方面中国人很实用,实用的乐观,另一方面又有很多忧虑) 你给自己照张相。我给你看一下面向,相由心生。一个人特别快乐幸福的时候,有三个特点,第一嘴角既往上扬,第二颧骨往上提,第三美貌是弧形的,关键是眼角肌有皱纹。如何了解一个人的心情,就照张相,传到后台,有一个心情分析。这是美国媒体实验室,发明了一个方法,就是面部信息反馈,但是我们中国人的笑脸快乐和他不一样,我们中国人经常是不露声色。我们担心的事情太多,我们优越的心太多,我们攀比太重。教育一直是乐观主义的教育,从孔子开始,孔子不忧鬼神,不忧死亡(不担心看不见的力量,但是生活又好像被无数看不见的力量所左右)。这个就是一个矛盾,就是说我们没有学会如何去分析,如何去理解,如何看得到那些看得到的力量。中国人永远是在忧乐之间徘徊,起伏跌宕,要不就是以物喜,以己悲,要不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夏志清 过分的感时忧国压抑了真正的创造力)。西方的哲学家、人文主义大师、艺术大师,他们基本上只沉浸在自己的学术业务中间,很少提倡入世的,把自己和社会分开,甚至说格格不入,他觉得才能产生大智慧。但是中国人,永远不要做和社会格格不入的人,一定要和社会融合在一起。我觉得格格不入是一种第三者的角度,你才能够真正把这个事物的规律搞清楚。你参与进去本身就代表了很多的偏见,就像物理学的测不准原理,你要是用一个工具去测量这个微观世界,工具本身就成为一个干扰的因素,偶永远测不准。 20. (中西差别最大的是什么?)内外因。西方真的相信有一种事情叫做本质,真的认为坏人有一种坏的本质,可以遗传、感染、渗透。中国人不太相信本质,中国人强调非本质论的情境、环境,这个是比较根深蒂固的差异。邪恶这个概念中国人很难理解。北大物理系卢刚杀人,我认识他。1983年,他到美国留学,想找对象,跑到心理系找我,老彭给我介绍一个对象,我们俩撮合了一个我太太的室友,谈了两三个月分手了。后来这个女孩嫁给卢刚的同学。1991 年 11 月 2 日,打开电视,正好是播卢刚杀人。打死了五个教授,而且四个是提名诺贝尔奖的,把爱尔华物理系打回到石器时代。所以,我当时就感慨,如果当时这个女孩跟他结婚,卢刚就不一定会走到这一步。我的那些美国老师,尼斯贝特,他听到这个故事,第一句话就是真的为你太太的室友高兴。我说你为什么这么想?他说如果她嫁给卢刚,她今天也会死在卢刚的枪下。这个思维方式叫做反事实思维。做调查,女孩和卢刚结婚之后会不会杀人?中国人说不会,美国人说会。文章寄给美国杂志《人格与社会心理学》,那个编辑很厉害,但他提出一个很大的问题,他说卢刚是中国人,中国人在解释卢刚杀人是受环境影响是不是面子挂念。我们自己做错事,我们怪环境,我迟到了是交通堵塞,不是自己懒。特别巧,一个美国人跳出来,打死了五个人,一模一样的故事,我们立马把这个美国人的故事给中国人看,调查,假如美国人结婚会不会杀人,中国人仍然说不会。这篇文章震惊美国世界。94 年那篇文章发出来之后,我有一个机会去做高管。我就很兴奋,找尼斯贝特,你给写一个推荐信。尼斯贝特拖了好长时间不给,我就急了。尼斯贝特把我叫到他的屋里。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在小花园,坐下来两人和啤酒。他说了一句话让我很震撼,他说 上帝派我们人到地球上是有目的的。当时我就不以为然,我不信教。他说你想过没有,我是一个很有名的美国教授,你是一个中国我不知道从哪来的一个中国人,结果我们在密歇根安娜堡这边来合作,而且我们做出了这么优秀的论文,你的使命绝对不是让你去福特做一个高管,你的使命就是要做心理学。这么一说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我觉得还是应该老老实实做学问。不过有时候也在后悔,也不是后悔,有时候幻想一下这个生活会是什么样。 21. (为什么回到中国?)内外因的交互作用。中国等于变化,我在美国我都知道我将来会干什么,守着退休金、带着老婆周游世界、写书立说,看到自己十三年后是什么样子,其实挺恐怖的。我到中国来,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我觉得在这个历史的关头,我个人觉得还是有意义的。错过了巨大的变迁,不是我多么了不起,而是我没有去参与,去见证,没有去推动。我觉得有点内疚。(而且是第一个)我创建了这个系,即使搞得不好,将来清华历史上还是有,第一任系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