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星周末旅行者号建造得像一艘游艇,它足以容纳四个人,对于两个人来说就很宽敞了,但是对于佛雷和杰丝贝拉麦克昆却还不够大。佛雷睡在主舱,杰丝则一个人独占了特别舱房。
在第七天就要过去的时候,杰丝贝拉第二次和佛雷说话:让我们把这些绷带拆掉吧,盗尸鬼。
那时佛雷正闷闷不乐地在厨房里煮咖啡,他跟着杰丝贝拉飘浮着进了浴室,把自己的身体挤进洗脸槽镜前的凹处。杰丝贝拉把自己绑在洗脸槽旁边,打开醚胶囊,开始生硬而充满仇恨地用双手浸泡并拆卸他头部的绷带。纱布一条条被缓慢地拆下来。佛雷因为紧张而受着折磨。你觉得贝克把活儿干好了吗?他问。
没有回答。
他可能漏掉什么地方吗?
拆绷带的动作在继续。
两天前它就不疼了。
没有回答。
看在卜帝份上,杰丝!我们还在打仗么?
杰丝贝拉的双手停住了。她憎恶地看着佛雷包纱布的脸。你怎么认为呢?
我在问你。
回答是对
为什么?
你永远不会理解。
你让我明白吧。
闭嘴。
如果这是战争,为什么你和我一起来了?
为了得到萨姆和我撞上的那笔货色。
钱吗?
闭嘴。
你不必这个样子。你可以信任我的。
信任你?你?杰丝贝拉大笑起来,笑声里却没有一点愉快的意思,她重新开始拆绷带。佛雷打落她的双手。
我自己来。
她冲着他缠着纱布的脸扇了一巴掌。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老实点儿,盗尸鬼!
她继续拆解绷带。某一条绷带拉开的时候佛雷的双眼露了出来。它们直瞪着杰丝贝拉,黑色的深思的眼睛。眉毛是干净的,鼻梁是干净的。绷带从佛雷的下领拉开。它是青黑色的。佛雷专注地望着镜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漏了下巴!他惊叫,贝克那个蠢
闭嘴,杰丝简短地回答,那是胡子。
最内层的绷带很快拆完了,露出了双颊、嘴和额头。额头是干净的。双眼下方的两颊是干净的。其他部分被七天没刮的青黑色胡子掩盖着。
剃了。杰丝命令。
佛雷放水,打湿自己的脸,涂了剃须膏刮胡子,冲掉剃下的胡须。然后他靠近镜子审视自己,没有意识到杰丝贝拉同时也在注视着镜子,她的头靠他很近。刺青的痕迹一道都没剩下。两个人都叹了口气。
它干净了,佛雷说,干净。他干成了。突然他向前贴得更近,更精密地检查他自己。他自己的脸对他来说挺新鲜,就如同它对于杰丝贝拉一样。我改变了。我不记得这个模样。他还给我做了外科手术吗?
不,杰丝贝拉说,是你的内在改变了。那是你看到的盗尸鬼,连带还是说谎者和骗子。
看在上帝的份上!省省吧,别管我!
盗尸鬼,杰丝贝拉重复,她闪亮的眼睛直望着佛雷的脸,撒谎者。骗子。
他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向外推进船舱间的走廊。她飞快冲向主休息室,抓住一根引路的横栏让自己能扭转身。盗尸鬼!她大叫,撒谎者!骗子!盗尸鬼!色鬼!野兽!
佛雷追上她,又一次抓住她,粗暴地摇晃她的身体。她的红发从她后颈处的发夹中冲了出来,就像人鱼的鬈发一样在空中飘浮起来。她脸上那燃烧的表情把佛雷的怒火转为热情。他环住她的身体,把自己新生的面孔埋进她的**。
色狼,杰丝低声说,畜生
哦,杰丝
灯。杰丝轻声哼哼。佛雷头也不回地摸到墙上的开关,按下按钮,土星周末旅行者号向着小行星带飞去,舷窗黑漆漆的。
他们一起飘浮在船舱里,昏昏欲睡,接连几小时一直喃喃着温柔地互相抚摩。
可怜的格列,杰丝贝拉轻声耳语,可怜的亲爱的格列
我不穷①,他说,发财马上。
【①此处杰丝用的说法是POOR,意为可怜,而佛雷理解为该词的另一个含义贫穷。】
是,富有而空虚。你内心空无一物。格列,亲爱的除了仇恨和报复心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