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幼童早期所需求的“爱”却也常常是在亚裔中产家庭的特异性情感结构当中所被无视的。 中产阶级文化中的掩饰、谎言和体面常常是关于金钱的,随之而来的冲突总是深入到最诚挚的爱欲、最崇高的精神关系当中。当然,这也非常吻合大部分亚裔的观念,不仅仅是剧中的亚裔角色,也是关于东亚裔的文化价值观念,似乎是本着逻辑的自洽和对生活的透视,他们善于将所有的关系还原到它们的物质起源,当他们认为没有金钱就无法拥有圆满的家庭时,他们的潜台词就是没有“我的奔波劳累”就没有你们幸福的家庭生活,没有“我的牺牲”就没有你们母女(子)闲情逸致的生活,因此他们自然而然地也将自我放置在了道德层面永恒的至高点上。而Amy成长的原生家庭就像张爱玲《中国人的宗教》一文里所描述的那样,“近代的中国人突然悟到,家庭是封建的余孽,父亲是专制的魔王,母亲是好意的傻子。” 由于意义总是不能摆脱其起源,因此很容易在一切掩盖或中和了物质关系的东西当中辨识出伪善、多愁善感的痕迹,其实是被掩盖的,因而毒性倍增的利益的痕迹。如果谁想要彻底按照这个观念来行动,那么他就将一切真理连同虚假的东西一起根除了,就根除了一切不管多么弱小,却依然敢于试图逃出普遍实践之囵圄的东西,根除了一切对更高贵的状况异想天开的期盼,最终直接产生了野蛮[6]。 但是不幸的是,亚裔家庭常常就是这么做的,他们也习惯如此的行动,将情感的联结溯源至最简单的物质起源,甚至简单地将情感关系用物质起源来简单地掩盖。 似乎大部分生长在东亚文化范围内的家庭的孩子都有这样的经历,资源与物质成为最基本的关怀,而非是“爱”。以至于有人愿意相信金钱就是人早期最基本的情感需要。 电视剧所建述的主体——两位男女主人公,除了是移居美国的亚裔城市中产,男女主角又有一个明显的身份特征,他们是“80后”,我想我也不用重述男女主人公在荒野当中对于自我年龄身份的抱怨——“每个80后都被毁掉了,快餐,糖果,该死对二手烟”,也不需要重述网络媒体当中对于所谓“80后一代“的身份想象。 Danny的弟弟与他们二者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特征与文化习性,这似乎与他的年龄身份息息相关。Danny的弟弟所成长在哥哥“面对你想要的东西,你就去争取”的肯定性命令之下,而鲜有传统文化的负担。 但是在Danny Cho对他弟弟的“做你自己”的肯定性的命令背后依旧是传统文化价值结构对个体自由意志压抑的要求,“你要取一个韩国女生,不要让父母失望。” 这是优绩主义的肯定性训诫和东亚家庭异质性情感结构导致的自我意志自由限制的结合。 在结局当中,他们如愿地将焦虑接纳至个体追求的体系上来,也即是说,他们成功地将焦虑作为人格的一个整合部分来接受;而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人类的自身关涉,完成于通过对焦虑的情感上坦诚而实现的意志自身占有的过程中。 在弗洛伊德看来,对于其自身的本性,也就是意志自由的能力,人类只有在其无限制的行驶其功能的时候,才能全范围地享有,也就是说,在良好运作与人类幸福之间存在一种条件关系,只有在愿望、价值和现实之间的理性的权衡才能保证良善的生活。 尽管《怒呛人生》以及《瞬息全宇宙》的结局看上去似乎离所谓的良善的生活可能还离得还是很远。 [1] 项飙,迈克尔·桑德尔《走出对成功的崇拜——从精英的傲慢看优绩主义的陷阱》 [2] 韩炳哲《倦怠社会》 [3] 韩炳哲《倦怠社会》 [4] Freud, Gesammelte Werke, Bd.XIV, S.186f. [5] 霍耐特,谢永康译,《自由的占有——弗洛伊德的个人自身关涉构想》 [6] 阿多诺,夏凡译,《道德底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