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闷声不响。李李说,讲得漏洞百出,假离婚假结婚,对外面保密,这我可以理解,到 常熟之前就有了身孕,明显是说谎了,具体真相是啥。汪小姐不响。李李说,为啥苏安会吵上 门来,关键部分,一句不肯讲。汪小姐不响。阿宝说,也许苏安的眼睛尖,我以前的老邻居,绍 兴阿婆,只要看一眼女人家的走相,身架,就可以明白,究竟是私带黄金,还是怀孕。李李说, 如果苏安是这种老妖怪,有这种眼火,可以到红房子坐堂了。阿宝笑笑。李李说,苏安的消息, 肯定是徐总透露的,徐总的消息,是啥人讲的。汪小姐闷声不响。李李说,这是瞒不过去了,这 种坍台的事体,要是让宏庆晓得了,我等于是拉皮条了,带坏别人的老婆,领了良家妇女到常 熟,胡 天野地,宏庆就是抽我两记大头耳光,也是应该的。汗小姐叹气说,啊呀,现在我开始老 实讲,可以了吧。李李不响。汪小姐说,怀孕是一场空欢喜,到常熟前一天,我再去检查,医生 看了看讲,已经看见,我又有一粒优质卵子,要我努力,我现在,等于讲到个人隐私了,当时, 宏庆也一直去看男科,因为数量不足,医生讲,这一次不足,下一次,也可能提高,老婆一亩三 分田,老公要认真种,多付体力劳动,以前老毛最高指示,每个人,要自觉自愿,做播种机,做 夫妻,只要认真种田,就有好收成,医院回来当夜,马上就种田,坏就坏了“接下来”三个字,当 时我想了,我这样一个弱女子,结婚,离婚,结婚,我已经三趟了,眼睛一霎,我拿了三本派 司,上海人讲,我已经“两婚头”了,我心里烦,到了夜里,我还要配合,跟宏庆插秧,种稻,我等 于是犯法,等于是过婚外***,我等于轧姘头,我裤带子松,真是作孽,因此,我思想活了, 也想去外面去放松,结果蛮好,放出了大事体。李李说,讲得对路了。汪小姐说,旧老公,离了 婚,新老公,又不作数,我到了常熟,当时对徐总的印象,是不错的,要吃就吃,想醉就醉,结 果呢,弄我到楼上去休息,醒过来,帮我漶了浴,糊里糊涂,两个人就做了这桩事体。
李李咳嗽一声。阿宝说,后来呢。汪小姐说,从常熟回到上海,寿头宏庆,还是振兴“农业 八字方针”,以农为本,开荒种稻种麦,抢种插秧,单季稻,双季稻,夜夜深耕,弄得我昏头昏 脑,一个月后,肚皮有苗头了,有了。宏庆的检查报告出来,数量也是达标,我这就烦难了,不 上不落,跑到玉佛寺里,几次许愿,求求菩萨保佑,一次走出庙门,请一个瞎子算八字,瞎子皱 眉头想了半天,吞吞吐吐讲,目前形势,大告不妙,瞎子居然明明白白看见,有两条蛇。阿宝 说,是假瞎子。汪小姐说,讲是“开天眼”,明明白白,看见有两条蛇,盘紧一只蛋,比较复杂。我 当时一吓,因为宏庆与徐总,同样是属蛇。瞎子讲,一般情况,是蛋壳一破,两条蛇游走,或者 其中一条蛇,一大口吞进了蛋,连带对方这条蛇,也统统吞进肚皮里,世界也就太平了,但是 目前,这只蛋,过于大了,壳相当硬,两条蛇抢来抢去,吞不进,吃不落。我问,蛋是啥意思。瞎子讲,蛋,就是目前一桩大事体。我一吓讲,有啥解决办法吧。瞎子讲,如果主动敲破了蛋壳, 世界就太平了。我心里一抖,怀孕得来不易,要我去流产,不答应,我付钞票离开,回到房间, 宏庆得知怀孕,殷勤周到,新老公也马上来电话,恭喜我怀孕,老三老四的腔调,要我细心保 胎,多吃营养,我表面笑,心里虚,现在想想,我到常熟,是贪酒贪色,眼泪朝肚皮里咽。
李李不响。服务员开门想进来。李李一挥手,门关紧。汪小姐说,我就跟徐总通电话,讲明 我怀孕了。徐总无所谓,笑了笑,只讲徐家汇房价涨跌情况。我就气了,掼了电话。隔了一天, 苏安就来电话,一只接一只,打过来骂人,先讲我诈骗,后来逼我去红房子,我气伤心,决定不 睬,不接电话。接下来,苏安就不响了。徐总还算好,几次约我碰头吃饭。
我只恨苏安,想当初,就是吃了苏安一杯酒,拿我摆平,让我昏头,让大家看笑话,看我羊 人虎口,昏倒楼上,我等于是脱光了送货上门,一钿不值,这一次,苏安翻了面孔,我总算明 白,姓苏跟姓徐的,穿了连裆裤子。
汪小姐讲到此地,拿出纸巾揩眼泪。李李说,蛋要是敲破了,宏庆就疑心,如果保蛋,苏安 每夜睁眼到天亮,真要是徐总的骨血,接下来官司,遗产,名分,潮潮翻翻。汪小姐不响。阿宝 说,照阿婆的绍兴话讲起来,这就叫“贱胎”。汪小姐趴到台面上,当场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