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沅看得出师正道歉的诚意,原先那些主动提出让事情回归原点的不甘心一下消散了不少,心中感觉放下一颗大石。她直截了当地道:“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也认为你那时一定是恶鬼附体,而且你也已经受到惩罚,这事,既往不咎。我为我前不久鲁莽上门寻衅向你道歉,但那时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因为我当时以为你竟会一而再的恶鬼附体,因为我不敢相信一个人竟会变得如此阴暗,我对你绝望,无话可说,只有拳脚相加。我当时已经没奢望打醒你,我只想直接讨还公道,以后各走各路,互不相干。幸好,昨天蓝晴晴被我们拐出真话,而且,很高兴,你曾打电话提醒我们不要拍《鬼屋》为电视剧,虽然所谓拍电视剧只是一个幌子。我很庆幸。”一边说,一边拨通师正留给林西韵的传呼机号,很快,师正腰间想起“吡吡”的声音。荷沅放下手机,宽慰地一笑:“果然是你。”
师正再次诧异地看向荷沅,她庆幸的是什么,他知道,她庆幸他没写《鬼屋》这本书,不再犯错,又主动出声阻止《鬼屋》搬上电视荧屏,庆幸他还是个好人,一个她所谓的心中有坚持的人。师正没想到,梁荷沅依然关心在意他,而不是与很多势利小人一样轻视践踏远离他,即便是上门打架,那也是对往日情谊的尊重,放手面对面明刀明枪地解决纠纷,而不是他过去以为的欺负上门。他相信梁荷沅说的话不是假话,她现在占尽优势,没必要说假话讨好他。梁荷沅大学时候没有高看他,现在没有轻视他,她一如既往地平等看待他!这个认知,如在师正的心中投下一道明亮的阳光,冲散他胸口积聚多日的阴霾,让他的心境宽敞明亮。他略微犹豫了一下,将手伸向荷沅面前,“我也接受你的道歉,但我更要谢谢你。不反对的话,握个手。”
荷沅爽快地伸出手去,心底所有的不甘心一扫而空。这握手,不是应酬场合轻飘飘地一碰,而是重重地有力地一握,相对一笑泯恩仇。不过荷沅不能免俗,盯着说了一句:“你向我保证你会处理好《鬼屋》给我们造成的影响,本来始作俑者就是你,你有义务消除所有后果。”
师正挺起胸膛,微笑道:“相信我,三年风风雨雨,我已有担待。”荷沅叉起最后一块西瓜吃了,笑道:“大事不好,心情一好,胃口大开。我再去觅食。”
师正微笑看着荷沅走去餐台,又拎了个干净盘子出来,低头认真觅食,看来她是真的心情大好。为此认知,师正心中如窗外明净的清晨,透亮崭新。是,他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与梁荷沅之间的事情回到原点,让纠缠在两人之间的心结烟消云散。他是男人,该是他主动的时候了。他以前没有看错人,梁荷沅不是美女,但她性格磊落爽净,可亲可近。回归原点之后,当然,他不可能再追求梁荷沅,但是,相信以后一定可以成为朋友,虽然以后未必会经常联络经常见面,但是,他相信,彼此将永远互怀诚意。师正也胃口大开,吃了很多。
送师正去单位路上,荷沅随口建议了一下,“为什么不回上海发展?”
师正吐出实话:“有案底,应聘很难被接受。这儿虽然辛苦,好歹已经做出声誉,客如云来。收入并不差,待遇也不错,拿的是分成。反正到哪儿都是工作,而生活,可以在别处。”
荷沅“唔”了一下,知道自己失言。忙道:“目前的用人政策比起两三年前来,真是宽松不少,一年比一年宽松。”又发现不对,这不是在当着师正的面控诉他妈,旧事重提吗?一时脸上有点尴尬。
师正倒是理解荷沅的感慨,而今他识得凡人生存,才知道没权没势,走每一步都是艰难。他只是当作若无其事地一笑岔开:“你送我到公司后,是不是还回去上海上班?”
荷沅笑笑:“当然得赶回去。”但是原因她就不说了。“还打网球吹萨克斯吗?”
师正笑道:“等这件事情处理完毕,等手头工作告一段落,我准备背包旅行去,当然,不会忘记带上我的萨克斯。哪天,有报道说深山冷岙里传出仙乐飘飘,你几乎不用怀疑,那一定是我。”
“对,生活在别处。”荷沅不由一笑,看来师正是走出来了。不过,怀疑他也不会再有隔着山头与人对歌高唱一曲《刘三姐》的往日情怀了,即使以后在传说中西王母的昆仑山顶吹响萨克斯,师正的眉头再不会有过去无忧无虑的欢乐跃动。过去就是过去了,过去不可能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