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以后可以在家里多呆几个晚上吗?”莉娅从餐桌对面问尼姆。
一阵沉默。尼姆觉察到本杰放下刀叉,注视着自己,默默地附和着姐姐的发问。
露丝正要去取胡椒瓶,一听这话,把手又缩了回来,和孩子们一起等着尼姆的回答。
“我也许可以,”他说。猝不及防的问题,和三双同时直朝他望着的眼睛,使他有些困惑不安。“如果没有一大堆额外的工作,使我不得不在办公室呆得很晚的话。”
本杰顿时满心欢喜地嚷道,“还有周末——你会有更多的时间和我们在一起吗,爸爸?”
“也许。”
露丝插了一句嘴:“他们的话里有话哩。”
她说着微笑了一下,这是从她几天前回家以来所不常有的。尼姆意识到她神情比以往更加严肃,有时甚至显得心事重重。他们两人之间还没有开诚布公地谈过:露丝似乎有意在回避,而尼姆由于最近的遭遇情绪低落,因此也不想拾起这样的话题。
起初,尼姆自问:如果妻子离家两个星期,而且十之八九是另有新欢,那么,当她回家后,夫妻间该怎样相处呢?从他们的现状来看,答案是:一切照旧。
露丝不声不响地回到家里,把孩子从她父母那里接了回来,又重新过起家庭生活,就好象不曾间断过一样。她和尼姆一如既往,还是同睡一间卧室,尽管不同床。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尼姆不曾离开过自己的单人床,睡到露丝床上去了。但在其它方面,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常态。当然,尼姆提醒自己,过去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只不过刚好相反,过去在外寻欢后回到家里来的是他自己。他当时确信露丝是一无所知的,但现在则疑心她早已有所觉察。另外,尼姆这次之所以采取息事宁人、不了了之的态度,还有一个原因是,最近他因别的事受挫而情绪沮丧。目前要再动感情,他简直受不了。
这当儿他们全在家,吃着家常晚餐。一连三天都这样,可以说是难得的。
“你们都知道,”尼姆说,“公司里有了些变动。不过,以后情况怎么样我还不知道。”他发觉本杰脸上有点异样,就探过身凑近去看,“你脸上怎么回事?”
本杰犹豫不决,他的小手往上把左颊上的一块青肿和下唇下面的一处伤口捂了起来。“没什么。学校里的事,爸爸。”
“什么样的事?你打架了?”
本杰显得局促不安。
“他打架了,”莉娅说。“托德·桑顿说你是坏蛋,爸爸。说你不顾环境保护,只知道破坏它。本杰听了就揍他,但托德比他大。”
尼姆严厉地对本杰说:“不管谁讲了什么话,动手打人总是不对的、愚蠢的。”
“懂了,爸爸。”儿子垂头丧气地应声说。
“我已对他讲过,”露丝说。“本杰现在懂了。”
尼姆佯作镇静,但内心却十分震惊。他从未料到人家不仅非难他,还拿家里人当靶子。他和蔼地说:“若是我遇到的倒霉事儿已使你们受到影响,那我实在感到抱歉。”
“哦,没事儿,”莉娅要爸爸放心。“妈跟我们解释过了,你做的事是光明正大的。”
本杰迫不及待地跟着说:“妈还说你的胆子比其他所有人的加起来还大。”本杰说“胆子”这两个字的时候,把牙使劲地咬了咬,这表明他对那两个字非常欣赏。
“你妈是这样告诉你的吗?”尼姆把眼光盯在露丝身上。
“真的,难道不是吗?”本杰朝母亲问道。
“当然罗,是真说过。”露丝说时脸上泛起一阵淡淡的红晕。“可是你爸爸是不会这样说自己的,他不会的,因此才由我来对你们说。”
“这就是说当别的小孩对爸爸说三道四的时候,我们就是这样告诉那些家伙的。”莉娅补上一句。
刹那间,尼姆感到满腔激情。想到本杰为了维护自己父亲的名声,敢于用小拳头去揍别人;想到露丝撇开他们之间的隔阂,和孩子们一起维护他的名誉,这一切几乎使尼姆喉头哽塞,要落下泪来。幸亏露丝说了句,“行了,大家都接着吃饭吧!”才使他没有显得更加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