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仙道:“你吃腿如何?”
燕青笑道:“不!不!我吃头,你吃腿。”
燕青蝶仙二人这么假意一争,可把一旁的那小芝马吓坏了,但听石后发出一阵细尖悲啼之声,二人闻声回头,果见那小芝马伏地而出,对着二人叩头如捣蒜,口中哑哑吐音,状极悲伤。
燕青笑看了蝶仙一眼,知已得计,不由对着那芝马笑骂道:“好个小东西,你还在我面前来这一套?现在怎么不跑了呀?”
那芝马只是哑哑连声悲鸣,不时点着头。蝶仙不由不忍道:“只要你乖乖的回来,我们保险不伤害你,要不然我们可要把你吃了!”
那匹小芝马听到最后,不由吓得连声娇喘了起来,全身一阵颤抖,越发叩头不已。燕青看了蝶仙一眼道:“那来这么多话给它噜唆,我们把它吃了吧!”说着二人各持那芝马一足,作势就要撕开,就听一声娇啼,再见那小芝马竟如箭矢也似地扑向了二人足前,只向上一窜,已和那芝根合之为一。
燕青不由笑向蝶仙道:“这就好了!想不到今日竟能凑此奇功,总算不虚此行了……”
二人边说边向回路上走着,此时旭日东升,大地一片赤红,翠草沾露,百鸟声喧,莫干山上晨景无边,莫怪乎这一双少年英侠留连忘返了!
燕青把蝶仙送回之后,又谈了很久,这才作别告辞而去。
他小心地捧着那一本成形的肉芝,方一踏进了洞府之门,猝然使他吃了一惊。
原来在那间他所居住的石室之中,赫然立着一个怪人。
他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看花了,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人,实在是长得太丑太可怕了。
他那矮小的胴体,最多不过三尺,一颗头却是其大无比,混身上下是又黑又瘦,脸上重叠的皱纹,使你乍看起来,简直分不出口鼻耳目之所在。
这怪人身着一身和他那身材极不合适的葛布肥衣,前大襟垂拂地面,后大襟却仅及腿踵之间。
如果不是他亲自所见,他真不敢相信人世之上,竟会有如此的人?
然而使他吃惊的并不是这些……
而是这怪老人开合着的双目,虽然在重森的皱纹之下,每当开合间,却射出了冷森森的两股锋芒。
这种凌利的眼神,也许普通人是很难分辨出来的,可是在一个武功有极高造诣如余燕青这种高手眼中判来,确实令他自己深深感到,此人定有不可思议的超然内功。
因此——这老人大有来头。
燕青勉强忍着心内的惊恐,不让惊慌的脸色形之于面,在微微地一怔之下,重新把脸色放得很从容地道:“阁下是……?”
怪老人仰天一阵狂笑,声如夜枭,然后晃动了一下那直如企鹅也似的胴体,慢慢向前走动了几步,收敛了那可怕的笑容,发音如鸣锣也似地道:“我老头子姓什么你先别管,小子!我先问你是姓什么?你名字叫什么?住在这山上干什么?……”
如果一口气能转得过来的话,他会一连再接下去好几个为什么。
燕青尚未来得及思虑回答之前,他又咽了一口唾沫道:“你师父是谁?……”
然后他挥动了一下那只又粗又胖的膀臂,面红耳赤地吼道:“小子!你说!你快说!”
我相信任何一个性情温和的人,也决不会无缘无故去忍受类似像这怪老人的一番无理抢白!
更不要说是一向自恃颇深的余燕青了,他无缘无故地被这丑老人像审犯人也似的这么一番审问,早已无名火起。
此时闻言后,几乎想扑上去,二话不说,先给他一顿狠揍再说。
可是,他到底忍住了,表情愈发显得冷清,丝毫没有带出怒容。
世上常有些人,他们愈愤怒,脸色却是愈显得平易过人,燕青就是属于这种类型的人了。
因此当他听完怪老人这些像连珠炮也似的抢白之后,只微微笑了笑。可是,任何人也会看出,这种笑容有异寻常。
果然在笑容之后,余燕青将两道弯眉倏地向两边一挑道:“喂!矮老头!如果你识相,最好请你老人家移驾回宫!”
说着他把脸向左面一偏,嘴角上弯,满脸显出不肖之色。
怪老人头上的短发,在听完燕青这几句话之后,一霎时根根倒立,活像一只发怒时的鹦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