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中国年度精短散文（全文在线阅读） > 草木有真意
毕亮
金骏眉
晚上应酬回来，烧水泡了一杯金骏眉。难得的是应酬时没喝酒，饭后散步回来，天还大亮。冬天总算过去了，吹在脸上的风都与往日不大一样。
水还在烧时，我就已经开始在书架上找茶叶了。茶叶有四五种，往常随便拿一种就喝上了。因为天还亮着，也因为要找归有光的一本书看，顺着选一样茶叶等水开后喝。
见书架上有金骏眉，才想起来好久都没喝了。上回喝还是年前值夜班带到办公室去喝的，因为水质不佳，茶也喝得不爽。书册间的金骏眉仿若重新出土被发现，赶紧泡一杯喝。却怎么也找不到最初几次喝时的感觉。
久住乡下，见识有限，也孤陋寡闻，以前不知道还有金骏眉这样的茶。第一次喝也是去年三月，连续喝了好多回。
初闻、初喝，就被金骏眉这个名字所打动。喝金骏眉也恰逢其时，来自全国各地的五十人在芍药居鲁迅文学院相聚俩月，把酒言欢。谈文学聊写作，分享经历交流经验，不亦乐乎。酒逢知己千杯少，茶遇好友至天明。那时候，酒后三五人围坐在宿舍，喝茶、畅谈至凌晨两三点是常有的事。
喝的茶里就常有金骏眉。刚开始喝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茶，只是感觉和以往喝的茶都不同，茶汤颜色也有区别。因为在座聊天的大多都是资深喝茶者，还有好几位也不嫌路途遥远，随身带着全套茶具前来入学的，我只有洗耳恭听，也不好问喝的是什么茶。反正他们都知道，就是不提。
我不问，但多喝。喝得多了就常失眠，外加从新疆来，时差没怎么倒过来，偶尔不到四五点睡不着。早上七八点就起来，一天睡三四个小时，精力也照常充沛，真是奇怪。莫非是茶之功效？没有细想。
第二回喝才知道是金骏眉，又没少喝。好在是没有课的下午，喝完茶就发呆、抄书、作文，生活总是惬意。好景不长，时间也过得太快，一群人不久后就各奔东西，也很难再凑在一起喝茶。
从学校回来，用稿费买了半斤金骏眉。喝了大半年还没喝完。每次一个人喝都喝得兴味索然。今晚也不例外，索然无味，茶不过三开就倒掉，改喝白开水。
金骏眉，喝到最后是萧瑟。这样的萧瑟不是秋天里麦田收割一空的萧瑟，也不是冬天万径人踪灭的萧瑟。而是聚散后的萧瑟，是夏日叶落的萧瑟。这是从北京回来的火车上，喝着金骏眉用手机随手记的，不想和书架上的金骏眉一起被重新发现。
栀子花
早上醒得早，不想起来就躺着刷微信朋友圈。南京的一个朋友早上分享了一篇汪曾祺先生的文章，是写花的——《碰一鼻子香气》，从栀子花写起。汪老的文章写得真好。
一大早即看到美文，不免要美滋滋地一天。晚上回来，重新捡起落下许多天未抄的古文，抄了两篇，又想起早上汪曾祺笔下的栀子花。我有多年未见过栀子花了。其实如此说也不确切，每年花开时，都能从江南朋友的微博、微信上看到花开，仿佛花香也能通过网络传来。
当然，仅仅只是仿佛，她们传不过来。
周末陪爱人去逛花市。这是第一次去，加上无知，那么多的花花草草，我都不认识，纯属去看新鲜。但是花草养眼，值得每周一去。
满眼认不过来的花草中，我还是发现了一盆瘦小的栀子花，花盆小，花枝小，花瓣也不大。卖花之人在耳边不停地推销这花那草，见我眼睛盯着栀子花，改而推销起来，在她口中，所有的花都是好养的，所有的花都是适合伊犁气候……尽管无知，也知道，栀子花在伊犁的气候下，是不大容易活的。即如前两天，我所在的单位在昭苏试种金银花，终于试种成功，花却开得不理想，后来终于作罢。
栀子花自然没买。若不是每年从朋友微博微信中看到栀子花开，我肯定会忘记她的开花时间。就像离家十年来，我已经忘记了插秧的时间，忘记了种红薯的季节……忘记得太多，终于乡音已改鬓毛未衰。
久未回去，或者冬天回去，在万物萧条下，忘记少时门前那几棵栀子花是否还长好如初。那几棵栀子树好像我出生时就有了，但从我记事起她们就长在大门前，每年开一季花，花开的季节真是香飘几里，放学或外出回家，多远就能闻到栀子香。更不用说，就在花跟前的几间风火屋了。
那一段时间，被栀子花香熏得仿若嗅觉都迟钝了，在这样的氛围里生活多年，已成习惯。初来新疆的几年，每到花季还真想念。直至后来到了伊犁，记忆中的香味开始被薰衣草花香替代，一晃已经六年过去。
（选自2015年1期《格桑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