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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郭亮,思考人生

时间:2023-06-18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罗时汉 点击:
2015中国年度散文(全文在线阅读) > 去郭亮,思考人生

    罗时汉

    在太行山形成约50亿年之后,一只蜉蝣飞过了郭亮村。

    郭亮是谁?谁也没见过。那是一片山峦,起伏着村落,抑或生活着造反英雄及其同伙的子孙?很多人投奔那里,因为传说,还因为传奇。

    它位于南太行的万仙山,比寓言中的王屋山还不知名。曾几何时成为旅游热点,缘于那里有山民开凿的挂壁公路,跟辉县到林县的红旗渠一样,是20世纪70年代艰苦卓绝的象征,为“***”中不多的有利民生的成果。这可能是我最想一去的原因。

    去过一两次的朋友早有所荐,我决定成行。内心知道,此行,与其说是躲避即将来临的酷暑,不如说是要逃避一个人坚守多时的孤独。

    郭亮,我要来看你了。

    又见黄河,感觉其水量竟不及黄陂的府河。郑州以北新乡东,高铁转眼就到。打车前往,拿空间换时间,尽快投奔目的地。那辉县果然是“灰”县,路尘飞扬。平原上的村镇一概平庸,丑陋杂乱跟全国没什么区别,不能细看。一窗之隔,正午的阳光下热浪灼人。引我兴趣的还是一一展现的地名,南村、南寨、羊郊村、沙窑乡,这人类生存历史的“活化石”,在开发、发展及和谐之类新地名的冲击下仍顽强幸存。黄天厚土,即使穷乡僻壤,也还是有人群生息,未能全部向发达地区迁离。

    太行山近了,愚公来了。那是“***”期间打通的“愚公洞”,不止一个,洞里没有灯光,我们穿越黑暗的时间隧道。蓦见愚公桥,它周围布满了红色的语录和标语口号,和那些曾领风骚的化肥厂一样,尽管废弃,还没有被拆掉,保留着革命传统的文物意义。“愚公移山,改造中国”的号召那样地鼓动人心。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曾经真的让我辈感到其乐无穷,并为之付出了热血青春。

    世事沧桑,我们这些旧时代的遗老,已然远离了政治上的狂热,而更倾心投入大自然的怀抱,渴望从大山获得纯净和清凉——向着太行。

    核桃坪到了,这是景区之门,也是山林的入口。我们不急于进去,为的是追求不凡,以步代车,首先想见识见识天梯,据说那是过去郭亮村人连接外界的唯一通道。

    打尖的地方称为新和旅店,一个小姑娘招徕我们。她姓司,是回家休假的中学生,很单纯,不多言笑。我们各吃了一大碗由她娘做好的面,就要上山了。我不能负重,说把行李放在这行吗?小司高兴地接过去,好像很愿意被如此信任。

    折回去走尽一条水泥路,山路因废弃多年荆棘丛生,我们准备探索前行。路口有家大院,世居着丁姓家族,一位“70后”愿做向导,当然要付酬,这样我们更心安理得。

    森林的幽凉早已沐浴全身,让我神清意爽。请原谅我的无知,以为河南鲜有佳境,从愚公开始就想搬掉的重重大山,依然摆在那里。水旱蝗汤、1942年遍地洪荒、兰考的风沙盐碱地,几乎成了我对整个河南的印象。尽管是邻省,我却来得最少。今天,我要重新认识太行山,以鹤发童心拾级而上,一步一步表示对太行山的崇拜和虔诚。

    乱石小路,左腾右挪,猿以身手,自觉老迈之躯还算敏捷。不觉已汗流如注,那汗流得畅快,如溪流奔泻全身之沟壑。一个多小时,我的体力经受考验,付出有六七成。走得艰难时,心跳怦怦,便稍歇以调适,给劳苦功高的心脏以安慰。

    据说天梯始凿于宋代,现仍见清道光三十年的摩崖。沿途人为痕迹或路栈,或桥石,或梯田,草没苔侵,却是多少人的血汗筑造。活生生的奋斗史,一旦因公路贯通而遗忘,很快就被植物所覆盖。

    走至一石碑处休息时,小丁指着远处的高峰说,那就是郭亮寨。

    仰望山顶,蓝天之下红岩峭拔,哪里还有山大王的营寨。白驹过隙,衍变的似乎只剩挺立的脊梁,和那悲剧英雄的传说。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能留下名字算是荣幸,郭亮是这里的山神吧。对他的崇敬,其实是对太行山的崇敬。山与人,从来就浑然一体。

    有一种想法并通过艰苦努力实现了,这就是成就感。登上700多级天梯算是小小的成功,当我们从最后的岩梯上得公路,有多位游客在恐高似的望洋兴叹。其实想象中的艰难并不可怕,只不过他们没有勇敢地去实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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