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弑告 即篇首齐 、郑 、楚弑君而以疾赴之事也 。
宜名不名 按 :如隐公七年 《传 》:滕侯卒 ,不书名 ,未同盟也 。又庄公二十五年 《传 》:陈女叔来聘 ,嘉之 ,故不名 。又宣公十年 《经 》:齐崔氏出奔卫 。《传 》言 “非其罪也 ,且告以族 ,不以名 ”之类是也 。
应氏不氏 按 :如成公十五年 :宋杀其大夫山 。《注 》云 “不书氏 ”,《传 》言 “背其族 ”之类 。
春崩 、夏闻 、秋葬 、冬赴 按 :此言赴闻逾期耳 。春夏秋冬字不必泥 。如僖公八年 :十有二月丁未 ,天王崩 。《注 》云 :实以前年闰月崩 ,以今年十二月丁未告 。是即崩闻之不以时也 。至诸侯书葬 ,则但有往会 、不会 ,书 、不书 ,葬缓 、葬速 、葬阙月之文 。而赴不以时 ,竟无的考 。
申左
古之人言《春秋三传》者多矣。战国之世,其事罕闻。当前汉专用《公羊》,宣皇已降,《穀梁》又立于学。至成帝世,刘歆始重《左氏》,而竟不列学官。大抵自古重两传而轻《左氏》者固非一家,美《左氏》而讥两传者亦非一族。互相攻击,各用朋党,哤聒纷竞,是非莫分。
夫解难者以理为本,如理有所阙,欲令有识心伏,不亦难乎?今聊次其所疑,列之于后。
盖《左氏》之义有三长,而二传之义有五短。案:《春秋》昭二年:韩宣子来聘,观书于太史氏。见《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与周之所以王也。”然《春秋》之作,始自姬旦,成于仲尼。丘明之《传》,所有笔削及发凡例,皆得周典,传孔子教,故能成不刊之书,著将来之法。其长一也。又案:哀三年,鲁司铎火,南宫敬叔命周人出御书,其时于鲁文籍最备。丘明既躬为太史,博总群书,至如梼杌、纪年之流,《郑书》《晋志》之类,凡此诸籍,莫不毕睹。其《传》广包它国,每事皆详。其长二也。《论语》子曰:“左丘明耻之,某亦耻之。”夫以同圣之才,(眉批:“才”字未安,“耻”不是“才”一边事。) 而膺授经之托,加以达者七十,弟子三千,远自四方,同在一国,于是上询夫子,下访其徒,凡所采摭,实广闻见。其长三也。
如《穀梁》《公羊》者,生于异国,长自后来,语地则与鲁产(眉批:“产”字旧作 “史”字,亦通,二田以史为书之名,不以为官名,故改之尔。浦氏本颇周密,惟轻改是其一病。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 相违,论时则与宣尼不接。安得以传闻之说,与亲见者争先乎?其短一也。
《左氏》述臧哀伯谏桓纳鼎,周内史美其谠言;王子朝告于诸侯,闵马父嘉其辨说。(眉批:“闵马父嘉其辨说”,“嘉其”二字,二田疑是“加之”之讹。“加”讹“嘉”, 近之,“其”字不误。) 凡如此类,其数实多。斯盖当时发言,形于翰墨;立名不朽,播于他邦。而丘明仍其本语,就加编次。亦犹近代《史记》载乐毅、李斯之文,《汉书》录晁错、贾生之笔。寻其实也,岂是子长稿削,孟坚雌黄所构者哉?观二传所载,有异于此。其录人言也,语乃龃龉,文皆琐碎。夫如是者何哉?盖 彼得史官之简书 ,此传流俗之口说 。故使隆促各异,丰俭不同。其短二也。
寻《左氏》载诸大夫词令、行人应答,其文典而美,其语博而奥,述远古则委曲如存,征近代则循环可覆。必料其功用厚薄,指意深浅,谅非经营草创,出自一时,琢磨润色,独成一手。斯盖当时国史已有成文,丘明但编而次之,配经称传而行也。如二传者,记言载事,失彼菁华;寻源讨本,取诸胸臆。夫自我作 故 ,无所准绳 ,故理甚迂僻 ,言多鄙野 ,比诸 《左氏 》,不可同年 。其短三也。
案:二传虽以释《经》为主,其缺漏不可殚论。如《经》云:“楚子麇卒”,而《左传》云:公子围所杀。及公、穀作《传》,重述《经》文,无所发明,依违而已。其短四也。
《汉书》载成方遂诈称戾太子,至于阙下。隽不疑曰:昔卫蒯聩得罪于先君,将入国,太子辄拒而不纳,《春秋》是之。遂命执以属吏。霍光由是始重儒学。案:隽生所引,乃《公羊》正文。如《论语》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夫子不为也。何则?父子争国,枭獍为曹,礼法不容,名教同嫉。而《公羊》释义,反以卫辄为贤,是违夫子之教 ,失圣人之旨 ,奖进恶徒,疑误后学。其短五也。
儒者苟讥左氏作传,多叙《经》外别事。如楚、郑与齐三国之贼弑,隐、桓、昭、哀四君之篡逐。其外则承告如彼,其内则隐讳如此。若无左氏立传,其事无由获知。然设使世人习《春秋》而唯取两传也,则当其时二百四十年行事,茫然阙如,俾后来学者兀成聋瞽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