迨弘治中,叶淇变法,而开中始坏。诸淮商悉撤业归,西北商亦多徙家于淮。边地为墟,米石直银五两,而边储枵然矣。
后来虽然有若干人提议恢复旧制,但因种种阻碍,都失败了。
明代国家财政每年出入之数,在初期岁收田赋本色米,除地方存留千二百万石外(《明史》卷二二五《王国光传》),河、淮以南以四百万石供京师,河、淮以北,以八百万石供边,一岁之入,足供一岁之用(《明史》卷二一四《马森传》)。到正统时边用不敷,由中央补助岁费,名为年例。正统十二年(1447)给辽东银十万两,宣大银十二万两(毕自严《石隐园藏稿》卷六《议复屯田疏》)。到弘治时内府供应繁多,“光禄岁供增数十倍,诸方织作务为新巧,斋醮日费钜万。太仓所储不足饷战士,而内府收入,动四五十万。宗藩、贵戚之求土田夺盐利者,亦数千万计。土木日兴,科敛不已。传奉冗官之俸薪,内府工匠之饩廪,岁增月积,无有穷期。”(《明史》卷一八一《刘健传》)财用日匮。国库被内廷所提用,军饷又日渐不敷,弘治八年尚书马文升以大同边瞀,至议加南方两税折银(《明史》卷一八一《谢迁传》)。正德时诸边年例增至四十三万两(《明史》卷二三五《王德完传》),军需杂输,十倍前制(《明史》卷一九二《张原传》)。京粮岁入三百五万,而食者乃四百三万(《明史》卷二〇一《周金传》)。嘉靖朝北有蒙古之入寇,南有倭寇之侵轶,军兵之费较前骤增十倍。田赋收入经过一百五十年的休养生息,反比国初为少[59]。嘉靖五年银的岁入止百三十万两,岁出至二百四十万(《明史》卷一九四《梁材传》)。光禄库金自嘉靖改元至十五年积至八十万,自二十一年以后,供亿日增,余藏顿尽(《明史》卷二一四《刘体乾传》)。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兵饷无出,只好增加田赋,名为加派,征银一百十五万。这时银的岁入是二百万两,岁出诸边费即六百余万,一切取财法行之已尽[60]。接著是东南的倭寇,又于南畿浙闽的田赋加额外提编,江南加至四十万。提编是加派的别名,为倭寇增兵而设,可是倭寇平后这加派就成为正赋(《明史》卷七八《食货志二·赋役》)。广东也以军兴加税,到万历初年才恢复常额(《明史》卷二五五《李戴传》)。诸边年例增至二百八十万两(《明史》卷二〇二《孙应奎传》,同书卷二三五《王德完传》)。隆庆初年马森上书说:
屯田十亏七、八,盐法十折四、五,民运十逋二、三,悉以年例补之。在边则士马不多于昔,在太仓则输入不益于前,而所费数倍。(《明史》卷二一四《马森传》)
派御史出去搜括地方库藏,得银三百七十万也只能敷衍一年。内廷在这情形下,还下诏取进三十万两,经户部力争,乃命止进十万两(《明史》卷二一四《刘体乾传》)。万历初年经过张居正的一番整顿,综核名实,裁节冗费,政治上了轨道,国库渐渐充实,浸浸成小康的局面。张居正死后,神宗惑于货利,一面浪费无度,一面肆力搜括,外则用兵朝鲜,内则农民暴动四起,国家财政又到了破产的地步。
万历前期的国家收入约四百万两,岁出四百五十余万两。岁出中九边年例一项即占三百六十一万两[61],后来又加到三百八十余万两[62]。每年支出本来已经不够,内廷还是一味向国库索银,皇帝成婚,皇子出阁成婚,皇女出嫁,营建宫殿种种费用都强逼由国库负担[63]。又从万历六年起,于内库岁供金花银外,又增买办银二十万两为定制(《明史》卷七九《食货志三·仓库》)。结果是外廷的太仓库、光禄寺库、太仆寺库的储蓄都被括取得干干净净,内廷内库帑藏山积,国库则萧然一空[64]。万历二十年哱拜反于宁夏;又接连用兵播州;朝鲜战役历时至七年。支出军费至一千余万两[65]。大半出于加派和搜括所得明史。《孙玮传》记:
朝鲜用兵,置军天津,月饷六万,悉派之民间。”(《明史》卷二四一)
所增赋额较二十年前十增其四,民户殷足者什减其五。东征西讨,萧然苦兵(《明史》卷二一六《冯琦传》)。到万历四十六年(1618)辽东兵起,接连加派到五百二十万两:
时内帑充积,帝靳不肯发。户部尚书李汝单乃援征倭、征播例,亩加三厘五毫,天下之赋增二百万有奇。明年复加三厘五毫。又明年,以兵、工二部请,复加二厘。通前后九厘,增赋五百二十万,遂为定额。(《明史》卷七八《食货志二·赋役》;卷二二〇《李汝华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