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一副命令的语气,不带半点情感。
我乖乖地过去坐到琴凳上,揭开琴盖,也不敢看他,直接弹了起来。他拉把椅子坐到我旁边,一脸严肃地看着我弹。坐在我们身后的祁树礼也没有出声,默默注视着这一切。背对着他,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仍然可以感觉到他尖锐的目光从背后刺穿了我的胸膛。气氛有些僵。
我偷眼看耿墨池,眉头紧蹙,脸上也是僵僵的。但是他很有耐心,弹错了的时候他并不是像往常那样敲我的脑袋,揪我的耳朵,而是手把手地纠正,说话轻轻的,询问的眼神很温柔,让我有些不适应,也让我感觉到彼此难以言喻的悲伤。
而身后那双眼睛总让我如坐针毡。今天不是周末,他怎么不上班呢?他是故意监视我们的吗?这让我莫名觉得屈辱,相信耿墨池也是,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我看到耿墨池的脸色有些发白,突然意识到他还没有吃药,连忙吩咐茱莉娅赶紧拿水来。
“你怎么样?快点儿吃药吧。”我拿过茱莉娅手里的杯子递给他。
“谢谢。”他接过杯子,连忙从口袋里掏出药,我注意到他的手都在抖,显然已经撑到了极限,我愣愣地看着他吃药,心,疼得滴血。
可是他刚吃完药,放下杯子,气都没喘过来,祁树礼就下逐客令了,“好了吗?今天的时间已经到了。”语气冰冷似铁。
耿墨池尴尬地起身告退,脸色发白,脚步有些凌乱。
“我送你吧。”他的样子让我很担心。
“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他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客厅,落地窗外,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无力地晃动着,渐行渐远。我也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泪水在眼中打转。
“不必这个样子吧,生离死别似的。”祁树礼冷冷地看着我。
我横了他一眼,“他是个病人!”
“是吗?那我呢,我算不算是个病人?”他的目光像刺,很不客气地扎在我脸上,“从爱上你的那一年开始我就病了,一直病到现在,你什么时候用如此动人的眼神关注过我的病情?”
“什么眼神?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刚才看他的眼神,让我很难受……”
“我现在也很难受!累了,我上去休息!”说完我就气呼呼地上楼,他在后面又冷冷地扔了句:“爱情是自私的,考儿……”
他又叫我“考儿”,而不是Cathy!
我明白他的感觉,叫我“Cathy”的时候我活在现在,叫我“考儿”的时候,我又回到了过去。其实他不懂得,既然他认为他的爱是自私的,他也应该想到我对耿墨池的爱同样是如此,那就像是长在心里的刺,已经连着肉了,疼痛,却拔不出来,我如何还能再爱别人?
晚上,祁树礼见我一天没理他,似乎想修复我们的关系,上床后搂着我格外缠绵,我反应冷淡,整个人木木的。后来干脆用背对着他。
“考儿,别这样……”
“他时间不多了,身体已经是那样了,还能怎么着?”我哽咽,把被子揪得紧紧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了嫉妒的心,我真的很嫉妒他,我恨我为什么不是他!”他伸手扳我的肩膀,试图让我面对着他,我拉开他的手。他不管了,直接抱住我,“考儿,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是真的很爱你!”说着动情地亲吻我的脸颊和耳朵,呼吸亦变得急促……
他起身去浴室的时候,我的眼泪无声地滴落在枕旁。很快他就入睡。而我还醒着,身体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痛。也不知是何缘故,现在每次跟他亲热我都会感觉很痛,女人的心和身体是一体的。耿墨池出现后,我无法将自己的心从他身上拉回来,再面对祁树礼,我只剩具干涸的躯体。
夜已经很深了,我还是无法入睡。枕畔轻微的鼾声让我心烦意乱,于是起身到阳台透气。阳台上的风很大,天上没有月亮,远处湖岸的灯火却还在闪烁,照亮了半边天。
目光收到近处,突然,我发现在楼下马路对面的长椅上坐了个人,路灯照在他身上,看不清脸,却可以感受到他比夜晚还寒冷的寂寞。我知道是他,捂着嘴差点哭出声!
他显然已经看到了我,目光穿越沉沉黑夜抚摸我的脸,一阵风吹来,我闻到了他独有的薄荷烟草的味道。是的,他在抽烟,烟头忽明忽暗的亮光像他微弱的心跳,在夜色中格外刺痛我的眼睛。我朝他打手势,要他离开,风这么大,他怎么还一个人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