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杀手我现在已经没品到了极致,我天罗九的声名从此尽毁了,但我早已被你
杀死了,我现在是想看着你活过来,看着你呼痛,你害怕,你颤抖,你不是神,
你要重新变成一个人,风凌雪,原谅我吧,我要毁去我心中的神,看着做为女人
的你的重生。"
他紧紧压在风凌雪的身上,用细刃刺入她身上最知疼的的指尖,风凌雪痛得
挣扎大叫,她是真的不怕死,但她也从没有隐藏过自己的感受,没有人会不怕痛
楚,也许路然真会为面子而忍痛不呼,但风凌雪心中却如孩童单纯无忌,她所做
的一切全是自然本性而不是伪装,所以当她觉得疼痛,便毫不自控的呼喊起来。
这时阿诚从林外冲了进来,他狂怒的象一头公牛,举着粗大的木锄。
"阿诚!"风凌雪喊着。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出口,阿诚已经一下撞在了天罗看不见的极细刀丝上,呼
的一下,他的左臂忽然离开了他的身体,阿诚还怔怔的立在那里,一时竟象不知
发生了什么。
风凌雪一把将手指穿入天罗九的五指交叉扣住,拇指一顶他的掌心,另四指
一错,天罗九的四指便齐齐折断,她又抬脚一击他的后脑,天罗九脑中一沉,便
直飞了起来,撞在树上又翻倒在地,白沫从口中吐了出来。
风凌雪站起身来,惊望着走向阿诚。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阿诚此时才刚刚倒在地上,捂着左臂大声打滚狂呼。
风凌雪却只是站在一边,怔怔的看着。
"阿诚,你本来可以不用死。但你不听我的话。"她喃喃说道,蹲了下来想试
着伸手去拉阿诚,但阿诚痛的狂乱打滚,她却反被撞开了。她杀过许多人,可是
却不知道如何去救一个人。只有茫然的望着阿诚,眼神比他还要无助。
忽然网丝又飞卷过来,一把绕住阿诚拖出林外,一个女人声音笑着:"这个人
我先帮你保管,你不懂救人,我却舍不得这痴汉子死呢。"
又有一个男人声音道:"天罗九这回是全毁了,让他平日自以为除风凌雪外他
便是第二人,六妹,你也很高兴是不是?"
那个女子声音恼道:"一点也不高兴,我看到我最喜欢的九弟为了风凌雪神智
皆失,现在她衣不蔽体,可气质还是好过我一千倍,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那男人说:"虽是不高兴,但是主顾出了钱的事情还是要做!"原来这是天罗
四和天罗六到了。
忽然有丝如电卷向风凌雪的手腕,她本能一个后翻跳了出去,但后面早有一
张大网移来等着要接住她,风凌雪使足尖在网结上一点身子纵出去,也就她才能
在这暗黑一团的林中辩出天罗网结的所在,但她赤着足,脚底被割破血流如注。
风凌雪还在空中,又是重重网面向她罩来。
"四重的天罗……"这一瞬,她在心中竟然笑了,若是她还有翅,还是以前的
那个风凌雪,传说无人能逃的极致的九重天罗也可一博,可现在,她已倦了再躲
避了。
于是丝网在空中缚住了她,缠住她的手足把她悬吊在空中,忽然背后黑影顺
丝滑来,风凌雪只觉得背上被尖刃刺入,在筋络上一挑,剧痛使她惨叫一声,晕
了过去。
黑影又滑回了夜幕中,那男声长出一口气:"好了,翅展点的血脉被挑断,她
这次是真得永不能再生翼了。"
"不明白啊,四哥,她不是早就不能再飞了么?"
"野尘军龙襄并没有真正割断她的双翼,若医治的好是可能有奇迹的,但路然
真却骗她说她永远不能飞了,向异翅也竟然不提医治她的事,风凌雪绝望之中独
自离开鹤雪团。可叹的是她这样一位鹤雪第一神射手,离开后竟然无一人来寻找
她。才会在今天受这样的欺辱,唉,若不是收了申祈的钱要让她真正变成废人,
这种让天下英雄心寒的事我也不想做。"
"这就是女人的命运么?四哥我将来也会有这一天么?要是那样你可要先杀死
我……我不想象她这样,不想……"
天罗九的身体被丝拖入黑暗中去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结丝者撤去了,风
凌雪象一只蛛网上仅存一息的飞蛾,在风中轻轻晃动着。
……
星辰月·羽传说(12)
向异翅看了看天。
"还有三天零二个时辰。"
……
"向左翼领,我们又接来了一宗刺案,是雪山夸父神祭王武达义马和,这次,
没有你亲自去是不行了。"申祈微笑着。
"居然有人出得起这个价钱,杀武达义马和有什么用呢?老神祭又召惹谁了?
再说他有雪山的神力又在整个夸父族的圣山之上,我若去了,只怕再也回不来了
。"向异翅不动神色,却象已经看破了一切。
"若是风凌雪在,我是放心的,可现在她隐去无踪了,你也不去找找她。路然
真上次杀贺旗失手,这次她又去了,鹤雪中能用的一流好手是越来越少了。只有
……"
"不必再说了,鹤雪团拒不受案可是必杀之罚,统领何必多言,我很快便回来
。希望……那时你还能见到我。"
申祈面有窘色,向异翅却大笑出门而去。
……
"还有十二个时辰。"蓝袍的女孩在仪水镜前凝望,她的目光也如水中映的穹
顶星图般深幽。她伏在镜池边,身边铺满演算的纸卷和星图,象是忙碌已久了。
她心算着什么,忽的跳起来,只穿着白袜奔到一架极大的铜算铸机前,按口
中念着的数拔动机关,格格声中,大厅穹顶铭在重重弧柱上的星辰开始移动。女
孩看头凝望着最后静止下来出现的景象,长久,也眼也没有眨一下。
"真得是这样……"忽然一阵风吹来,地上的纸卷和星图被扫扬起来,女孩忙
奔去拾捡着。
当她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有一个人站在了厅中。
他也怔怔的望着那星图,很久,才开口。
"我听说你能计算未来,那么告诉未来她会在哪里,我会在哪里,你又会在哪
里?"
"我们占星者是不可能自算命运的,"女孩低下了头,又扬了起来,"你就是向
异翅吧。"
"长着一双这样的翅膀,走到哪里都会被认出来的。我象是迷路了呢。"向异
翅双手抱在胸前,"我本来去雪山时,却稀里糊涂飞到一个女孩的窗中来了。"
"你早算出项空月现在不在,所以要来逼我说出辰月之变的秘密?"女孩抱紧
胸前的纸卷。
向异翅大笑道:"秘密?西门也静,你要明白,这世上太多的未来,不用看星
图也能明白,你占算的是星野,我运筹的却是人心。项空月为什么会今天不在?
因为他有比保护你更重要的事情,辰月教的权力。"
"你们的争斗,我完全不懂,我只想安静的演算我的星轨,辰月之变对你们来
说是改变势力格局的大变数,可对我,只是一个万年难遇的天象。"
"可你还是告诉了项空月,辰月之变会给大地带来什么影响。你知道他现在去
哪了么?"
西门也静摇摇头。
"果然是心如空镜的小姑娘啊,只要稍微有一点机心也会想出来吧。他们在鹤
雪团的总营。"
……
"按西门也静用龙渊阁中得来的古卷资料做的计算,现在,辰月之变已经开始
了。"项空月抬头望向天空,天空泛着青白,那是云遮挡住了星辰,静穆一片,看
不出任何的异样。
"这么安静,改变真得已经开始了么?"姬野也凝望着。
项空月举手向天一指:"安静?哈哈哈哈!就在这云天的背后,巨大的它正滚
滚而来,本来暗月每一百二十七年的这个时候都会与古辰第十二相交,这一天辰
月秘术的施用力也会达到最高潮,所以这天是辰月秘者们的会日。但今年一切都
不一样了,暗月冲近到苍茫的最深层,离大地只有数万里,太近了……若我有一
双翅膀,我也想凌空飞向暗月啊,可是古辰十二却被推移了,此刻,诸位!就在
这黑色天幕的背后,诸巨大星辰正在一连索的移位着,如果有风吹开这云,你们
会看到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奇观,可惜啊可惜,为什么今天有云呢。数万年才能
见一次啊。"
姬野抓住了他的手,声音如铁凝沉:"项兄,我不在乎天空是否有云,我只想
知道,你所说的我们逃离天空死影之日,到来了吗?"
"因为云,姬野兄,没有人能保证那一切正在天幕后发生着,一切只是推算,
推算……我们人也无法感应到星辰对大地的影响,还不如那些生灵……我只是个
谋士,而你才是决断者,姬野将军。"
姬野放开了项空月的手,转向自己的虎牙枪,他的眼神在枪尖上凝住了。众
人看到了那股狂野的杀气又在他的眼中燃起了。
"我感觉到了……我的虎牙感觉到了……不论天后面星辰怎么运转,真正能刺
入我敌人胸膛的,还是我的枪尖!"
……
"杀!"狂吼声中,姬野举枪当先冲入了山顶大殿,野尘军已经将山团团围住
。火光漫山而起,本明净的天空变得狰狞,如无数黑色长龙在撕斗。
申祈怔怔的坐在自己的位上,眼光呆滞,口中只喃喃念着:"只有我不知道…
…只有我不知道……"
……
这个夜晚似乎特别的漫长。
"清点人数了吗?"姬野柱枪站在山顶大殿广场之上,看着又一处被他征服的
领地,血腥气在晚风中使他双眼熠熠如狼。
"清点过了,我们杀死了鹤雪者四十五人,我们被射亡九百二十七人,无伤者
。其余人数无。"
"只有四十五人,"姬野回过头来望着项空月,"我都不能相信我们为杀这四十
五人发动了一场战争。九百死者,我会战楚卫铁骑时也没死这么多!"
"你伤折野尘精锐代价换来的,是鹤雪团的三分之一。你不知道这是多辉煌的
胜利。"项空月说,"你做到了从来都没有人能做到的事,野尘军从此已名扬天下
。我们乱世的七大强敌之一,已经除去一支了。"
"可是只有三分之一不是么?还有许多鹤雪者在远方未归。"
"他们永远也不会归来了,鹤雪者远游永远只会做一件事,刺杀。但现在他们
都已经坠落在某处了。而坠落下来的鹤雪者即使还没摔成粉碎,也没有人会放过
。大地上聚集着全九州的惊恐与仇恨,当鹤雪者一旦不能翔于天空,他们就将被
吞没。"
若苦城贺旗这天起床没事抬头望望天气如何,忽然啪的一下一个美女从天上
摔到他的身上。那是前来刺杀的路然真。
于是贺旗象捡到了宝似的照顾起这个圣诞礼物。路然真身为囚犯,终日怔怔
发呆,她怎么也想不到正准备搭箭要射的时候就身子一沉落了下去,而且那一夜
再也飞不起来了。
贺旗发挥了他细致入微的本色,日夜提审,从姓名年龄家庭背景兴趣爱好三
围无微不至的关怀。感情随日月在迅速滋长着,那是路然真与日俱增的仇恨。她
发誓伤一好就立刻杀了这个整天把她当幼儿园小姑娘一样哄的她从来没见过的天
下第一的罗嗦和婆婆妈妈的男人。她每天脸色气得和她的羽毛一样白,可怜的贺
旗以为那只是贫血。可路然真每天怔怔的口中反来覆去只说一句话:
"怎么会掉下来呢?"
"怎么会掉下来呢?"
回到辰月之变的那一夜。
向异翅静静的在星动厅中坐着,不管夜色已深沉,他就那样坐了很久,看着
窗外黑沉的云幕,一动也没有动过。
西门也静站在一边的凉台之上,手中握着纸笔。久久,她叹了一口气,望向
向异翅:"要不要我给你煮点面吃?"
向异翅笑笑,轻轻的摇着身体:"我们可是仇敌啊。我这辈子做梦也没有想过
我会在我要杀的人家中吃一碗面。"
"我饿了,"西门也静说,"我能算星辰却不精于气象,我不知道今晚会有云…
…不知道……"忽然她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她一心只想观记这次天象,她
求向异翅等她记完这次辰月之变再杀她,作为一个星痴,她愿用一生去换取观测
这次天象的机会……可是……她没有想到今天晚上会有云。
向异翅叹了一口气:"虽然没有人能记下这次辰月之变的星图,但是在历史上
,它早已被人记下了。"
有在那个有云的夜晚,鹤雪团,这个曾令九州所有英雄霸主惊心的名字,终
于消失在血色尘烟中。屠灭他们的,是乱世之盟统驭的野尘军。
而使鹤雪者们死不瞑目的是,那一夜,他们全都无法凝出那闪亮的羽翼。这
些羽族的英杰,他们高傲的只肯死于青云之上。那一夜,却作为一群不能飞翔的
人被杀,倒在尘泥之中。
但即使是这样,鹤雪的神射也使野尘军精锐损失近千。姬野清点战果时才冷
笑着说:
"我真是个疯子,我会竟然下令进攻鹤雪团的总营。现在想起来……我的冷汗
才流下来。不过还好,那一夜,老天和我一样疯了。"
羽然看着项空月的微笑,她第一次觉得这绝世美公子的微笑是这样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