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好久都没来了……”玉莹小手撑着脑袋,愁眉苦脸的说,“娘娘最近消瘦的厉害,憔悴多了,皇上肯定是被那个新封的容妃迷住了,这个狐狸精!”玉莹完全成了咬牙切齿的模样。皇宫大内,从来就是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地方,那么多的妃嫔,却永远只有一个皇帝的不是么!有人得意,就会有人失意!想说点什么,却听得了一阵脚步声,回头看,是佳禾姑娘。
“朱颜姑娘,娘娘请你过去。”佳禾姑娘的声音有点冰凉。我点了点头,进屋换了一身衣服,便随她进了娘娘的寝宫。
娘娘斜靠在锦被上,有些失神,果然是容颜憔悴,眼角竟然有了不少的纹路,见我进来,略微测了侧身;“佳禾,你出去吧,把其他人都遣出寝殿,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佳禾应了一声,便出去了。娘娘轻轻拍了拍床侧,“来,坐这里!”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的过去坐了下来,娘娘看着我,叹了口气,“颜儿,今天,我想跟你讲个故事。你想不想听,都听我叨唠一番吧,就当是,迁就病人了。”
我握住了娘娘伸过来的手,这双芊芊玉手,如今依然是枯瘦清凉:“娘娘不嫌弃颜儿耳钝目浊才是,娘娘待颜儿这么好,颜儿自当尽力为娘娘排忧解难。”
娘娘憔悴的脸上露了一丝笑容,便开始娓娓道来:
“我的故乡就是那个江南小城,和颜儿的家乡是一样的,山明水清,钟灵毓秀。小城民风淳朴,百姓和睦,真的很美。
我闺名是江眉,江家,算是桐城的望族了,家大业大。可是再大,终究也不过是在那个小城里的。
朱家,是桐城唯一一个磨镜的家族,也就是你娘的家。我记得小时候当家掌柜就是你的外祖父,总是披着一件黑色的大外罩,干什么事都是慢吞吞的,却很细致。朱家店铺是桐城信誉最好,镜子最好的店铺。因而,我家的镜子,都是朱师傅打磨的。我极喜欢那种打磨的很薄的镜子,这种镜子也最容易碎,因而,我总是需要添置镜子,我喜欢亲自跑到朱家店里,挑选自己喜欢的样式的,因而,也和同龄的朱家小姐朱翠翠成了朋友。
大约是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去找翠翠玩,看到朱家小院里的魔镜石边,一个清瘦的男子在努力的打磨一块手里的石头,是的,是石头,我本来以为他在磨镜,但是我不记得朱家有这样的一位徒弟,就去看了看。他脸涨的通红,那么费力,竟然是在磨石头,我当时就忍不住笑,那男子脸更红了,竟然扭捏的,有些不敢看人。正好翠翠出来,见我乐得不行,还以为他那里做错了。后来才知道,他叫安渝,是朱师傅新收的徒弟,其实是个孤儿,流浪过来,朱师傅看他可怜,便让他留下了。天知道,这一留,留出了一位很有天分的传人。
没多长时间,他就可以用石头打磨各种器物了,还磨了一块砚台给我。我只是和翠翠聊的时候提过一次我喜欢画画,他竟然就记住了。那方砚台真漂亮,是白莲石,我珍藏了好久。他磨镜的样子真好看,很专注,很安静,他喜欢穿袍子,不像别的人为了方便都是短褂,但是他太清瘦了,袍子常常耷拉下来,托在地上,被磨镜的水洇湿了半截。所以,他总要不停的换衣服,他的衣服不多,但是很干净,近了总能闻到一股很清淡的香皂味。
我才知道我迷恋上了他。是的,是迷恋,他在那里,哪怕什么都不说,也是好的。两年时间,他就学的很好了,还给我打磨了几面镜子,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式样,还是薄型的,我猜的出来,他也是喜欢我的。那时候,我太幸福太自我了,都没注意到翠翠的情绪低落,我该意识到,翠翠也是喜欢安渝的,可是我太欢喜了。你该明白,那样美好的年华里,世界对我来讲,就是他。
直到后来,我家人发现了,他们是竭尽全力的反对,其实他们平时很和蔼的,对桐城的人都很好,并没有因为家业稍大就看不起别人什么的,但是他们却反对我和安渝,我不知道为什么,直到那天,爹娘把我带到了苏大人家里,我被那些公公太监嬷嬷们看来看去,才知道,皇上在民间大选秀女,我爹要送我进宫!我真的不明白,哭闹了很久,还是被送走了。其实我到宫里才知道,是我的一个远方的表叔,他在京里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他家没有女儿,便打上了我的主意,他控制了我家的生意,我爹大约是,不得不的。
我恨,发誓让他遭到报应。所以我很辛苦的,在宫里挣扎。几番沉浮,终于让皇上注意到我,还封了妃。然后,我就利用朝廷的复杂,让我那表叔一家,入了狱,可怜他还找人来我这里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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