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学军走过去,蹲下身摸了摸那块石头,又抬头朝山坡顶上望了望,最后他走回来,警觉地说:“有人!”
这个山的形态很古怪,山坡朝上爬着爬着,突然不见了,折成了一块平地,平地后突然又陡峭了,像椅子靠背。现在,几个学生在底下看不见山坡顶端的那块平地。尹学军说的就是那里藏着人。
姜春梅小声说:“这地方怎么会有人呢?”
尹学军放下了那块石头,目不转睛地朝上望着,说:“一定有人。”
晓晓颤颤地问:“他想砸死我们?”
葛冬也坐了起来,说:“是风吹下来的吧?”
山坡顶上一片安静,没有一点动静,更不见有人露头。
葛冬肯定地说:“是风吹下来的。”
尹学军继续观望了一阵子,终于收回眼睛,把那块石头搬起来,扔了下去,它很快就滚进了下面的草丛里。那是一块青色的石头,上面有古怪的白色花纹。
葛冬建议:“晓晓,你不是会唱陕北酸曲吗?唱一支。”
晓晓还是不放心地朝山坡上看了看,说:“尹学军嗓子好,他唱吧。”
尹学军说:“我长这么大,从没有唱过歌。”
姜春梅说:“晓晓,还是你唱吧。”
晓晓想了想,果然唱起来,她的嗓音太清脆了,甚至有些尖利,在这样的歌声中,山谷显得更加寂静。
她唱完后,姜春梅又牵头讲起了故事。她讲的大多是美术学校的故事。
尹学军一直心事重重,总是看山坡下那片深草丛。
葛冬一直笑吟吟地望着姜春梅,津津有味地听。
太阳一点点偏西了,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消退了,天地间一片祥和。
葛冬又讲起来,他说:“我叔叔是演杂技的,他最擅长走钢丝。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他从钢丝上失足摔了下来,被吊在了半空中……”
晓晓突然说:“我们得回家了!”
葛冬住了口,朝天上看了看,说:“就是,一会儿天就黑了。”
他把吃剩的东西装进旅行包,站起来,说:“走吧。”
另外三个人都站了起来,跟在他后面,顺那条羊肠小道返回。尹学军走在最后。
走着走着,尹学军停下了。晓晓走在他前面,她察觉到尹学军停下了,就回过头,问:“你怎么不走了?”
尹学军突然说:“我想到山坡顶上看看。”
葛冬和姜春梅也停下了,葛冬隔着姜春梅和晓晓问尹学军:“你想看什么?”
尹学军说:“反正我得去看看。”
葛冬说:“要去你自己去吧。”
尹学军转身就走了。姜春梅望着他的背影,见他一直不回头,就说:“我们跟他一起去吧。”
“麻烦。”葛冬小声说。
三个人最终还是跟在了尹学军后面,一起朝那个山坡上爬去。
尹学军爬得很快,转眼就爬到了山坡顶端,他刚刚直起身,就傻在了那里。突然,他转身就朝下跑。
“怎么了?”葛冬惊惶地问。
尹学军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快跑!——”
三个同伴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但是都感到大事不好,连滚带爬地朝山坡下逃窜。晓晓跑在最后,她哭了起来:“等等我!”
尹学军根本不理会,他像疯了一样在前头狂奔。
葛冬停下来,转过身等她。
山坡上,除了姜春梅和晓晓在一前一后地跑,并没有任何东西追下来,山坡顶端依然是一片阴森森的死寂。
姜春梅气喘吁吁地说:“他到底看见什么了?”
葛冬说:“我哪儿知道!”
晓晓冲到葛冬跟前,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没事儿。”葛冬说。
可是,她的身子抖成一团,死死不放手。葛冬就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姜春梅,快步朝前走。
尹学军已经跑下山坡,冲上了那条羊肠小道。
姜春梅说:“他是不是看见了蟒?”
葛冬说:“肯定不是!”
姜春梅想了想,说:“……难道那里真埋伏着一个人?”
葛冬迷惑地说:“可是,什么人会藏在那里呢?”
姜春梅说:“我想是个疯子,说不定他在这个山谷里生活很多年了,满脸都是长长的头发……”
葛冬还是摇头:“我想,要是个疯子的话,他不至于吓成这样。”尹学军跑到了那条隧道前,终于停下来,坐在地上,惊恐地朝那个山坡的方向张望着,大口喘着气。实际上,从这个角度看不到那个山坡,中间被一个山包挡住了。
三个同伴很快来到了他跟前。
“尹学军,你到底看到什么了?”葛冬弯下身,急切地问。
尹学军呆呆地说:“一棵树……”
“树怎么了?”
“它很高很粗,长着密匝匝的叶子,离我只有十几米远……”
“我问你跑什么?”
“树上吊着一个人……”
晓晓和姜春梅几乎同时抖了一下。
葛冬低声问:“男的女的?”
“男的。”
“是不是谁在树上挂了个假人?”
“肯定是真人!”
那一幕已经深深刻在了尹学军的眼睛里——山坡顶上有风,那个人的衣服‘哗啦啦’地抖着。他穿的是一件墨绿色上衣,一条黑趟绒裤子。
“你看清他的脸了吗?”
“没敢看。”
葛冬慢慢直起身,说:“我还以为是强盗呢。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尹学军颤巍巍地说:“那个人吊死的姿势特别怪……”
“怎么怪?”
尹学军好像眼看就要精神错乱了,他低下头,烦躁地说:“别问了!”
葛冬就不问了。
停了一会儿,晓晓小声说:“我早就感到今天不对头。你们看,上午我们来的时候,在隧道里……”她说到这里,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