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没,没什么。”
姜春梅朝后望了望,说:“我买两瓶饮料去。”
“我去吧?”
“不用,你等我就行了。”
姜春梅说完,朝回走去。树林边上有一个售货亭。
尹学军慢慢朝前溜达。他的眼睛闲闲地在树林中瞄来瞄去,突然瞪大了,路边的一棵树上,又出现了那行字:吴小美之墓。
他朝上看看,在阴郁的天空中,一根粗壮的树枝平平地生长着,正在等待什么。这时候,他似乎不再害怕了,他望着那根横生的树枝,眼中竟然有几分痴迷……
隐隐有个声音在叫:“尹学军——”
他回过头,看见一个女孩远远地走过来。她好像在笑。他竟然一时想不起这个女孩是谁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她不是姜春梅,是晓晓。
他的心中一下充满了惊恐。
晓晓笑吟吟地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尹学军问。
“我听孟胜利说你俩到公园来了,怎么不带我?”
“我们……”尹学军不知道说什么。
“刚才,你在这里傻傻地看什么?”
“没看什么。”
“我喊了你几声,你都没听见!”
晓晓一边说一边朝两旁的树上看去,很快她就看到了那行字,一下张大了嘴巴。尹学军一直盯着她的表情。她转头看了看尹学军,惊骇地问道:“这行字又出现了!”
“你说呢?”
这时候,姜春梅跑过来,她的手里拿着两瓶体饮。
“晓晓,你怎么来了?”她的眼里明显有一种隔阂。
“你看!”晓晓指了指那棵树,目不转睛地看。
姜春梅看了看,也愣了,疑惑地看尹学军。尹学军依然盯着晓晓,低声回答姜春梅:“她是来找我的。”不知道他说的是“吴小美”还是吴晓美。
晓晓转头问他:“你说谁来找你?”
尹学军朝那行字扬了扬下巴:“她。”停了停,尹学军又说:“前几天,我在南山写生时,这行字曾经出现在我背后的树干上。”
晓晓说:“也许,这个叫吴小美的女人死前很犹豫,她一直在徘徊,先后选择了几棵树,又都改变了主意……”
尹学军突然说:“你对她太了解了。”
这天夜里,尹学军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在梦中,他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山谷,又看到了那棵密匝匝的树。
树上吊着一个人,勾着头,背对着他。
他转身想跑,可是,后面却变成了万丈深渊,他差点跌下去。
他在悬崖边上站稳了,转过身来,紧紧盯住那个人的背影——墨绿色上衣,黑趟绒裤子,看不出是男是女。
一阵大风刮过,吊在树上的人被吹得转动起来,渐渐把正面朝向了尹学军——是个女的。她的脑袋上披着乱糟糟的头发,隐隐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是晓晓!
那阵风刮过去之后,她说话了,声音低低的,哑哑的,被绳子勒得透不出气来:“你…认…出…我…是…谁…了…吗…?”
尹学军还在四处打听吴小美是谁。他甚至通过一个人在公安局户籍科查了查,全县没有一个叫吴小美的。
越找不到她,尹学军越恐惧。
所有人死了都要埋在地下,而那棵树是吴小美的墓。尹学军甚至怀疑,那棵树中间是空的,里面站着一具女人的尸体。
如果那块石头正巧是那个高三学生上吊时蹬落的,尹学军也许还不会这么害怕。可是,他们进北山的时候,那个高三学生已经吊死半个月了。那么,那块石头是怎么滚下来的呢?
想着想着,他渐渐明白了——它是在为那个叫“吴小美”的女人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的心理矛盾起来,又希望找到她,又害怕找到她。
他提心吊胆,一天比一天神经兮兮了。白天走廊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天黑之后有人轻轻敲门,半夜里宿舍里的同学起夜……都会让他的心缩成一团。
这天,学校请来一个参加过圣保罗美术大展的画家座谈,还没有结束,尹学军就一个人离开了。
他刚刚走出梯形教室的门,后面就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他吓得一哆嗦,回头看,是一个本地同学。
他神秘地说:“我表弟和姚三文是同学,他了解情况。”
“你表弟在哪儿?”
“他还在四中读书啊。”
“他叫什么?”
“郭昊。”
“他在那个班级?”
“高三三班。明天你直接去找他吧。”
尹学军还想问点什么,那个同学已经转身回到了梯形教室。
这一夜,尹学军又失眠了。他希望明天从郭昊的嘴中得到这样的信息:姚三文之所以自杀是因为半个月前他被班主任侮辱了一顿,或者是到医院检查发现染上了性病……
郭昊是个很文弱的男生,戴着一副眼镜,他的声音很小。
他带着尹学军来到学校的围墙外,说:“你想问什么?”
“姚三文是怎么死的?”
郭昊压低了声音,说:“因为他碰了一块不该碰的石头……”
姚三文、郭昊、孙景龙是班里成绩最好的三个男生。这一天周末,他们结伴到北山玩。到了那个黑洞洞的隧道前,三个人谁都不敢第一个走进去。
郭昊说:“咱们……回去吧。”
姚三文说:“都走到这里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他朝里头看了看,说:“咱们玩石头剪子布,谁输了谁走在前面。”
另两个男生都同意了。
第一次姚三文出的是石头,郭昊出的是剪子,孙景龙出的是布。三人彼此相克,没分出胜负。
第二次姚三文又出了石头,孙景龙也是石头,郭昊出的是布,他赢了,被排除,剩下姚三文和孙景龙继续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