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嘉·奥尔罗夫……他不是同她,还能同谁结婚呢?”
他看我不大记得这桩婚事,显出很不高兴的样子。
“在尼斯……在俄国教堂……举行的是宗教婚礼……不是公证结婚……”
“哪一个俄国教堂?”
“一个有花园的俄国小教堂……”
是不是就是于特在他信上绐我描写过的那一个?有时的一些巧合,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对啦,就是,”我对他说……“就是……隆尚街上有花园和堂区图书馆的那个俄国小教堂……”
“怎么样,你想起来吗?我们四个是证婚人……我们把花冠举在弗雷迪和嘉的头上……”
“四个证婚人?”
“是啊……就是你、我、嘉的外祖父……”
“老古奥尔吉亚奇?……”
“对……吉奥尔吉亚奇……”
这么说,我和嘉·奥尔罗夫、老吉奥尔吉亚奇在一起照的那张相就是那一次拍的了。我刚才正要给他看呢。
‘第四个证婚人,就是你的朋友鲁维罗萨……”
“你的朋友鲁维罗萨……波菲里奥……多米尼加的外交官……”
想起这个波菲里奥·鲁维罗萨,他笑了。一个多米尼加的外交官。也许正是因为他,我才在那个公使馆里工作的呢。
“以后,我们是一起到老吉奥尔吉亚奇家里去的……”
我看到我们中午时分在尼斯的一条两边种着法国梧桐树的林荫大道上走着。天气晴朗。
“德尼兹也在那里吗?。”
他耸耸肩膀。
“当然在啦……很明显,你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们漫不经心地迈着步子,一共是七个人,即:赛马骑师、德尼兹、我、嘉·奥尔罗夫、弗雷迪、鲁维罗萨和老吉奥尔吉亚奇。我们穿着白色的礼服。
“吉奥尔吉亚奇住在阿尔萨斯-洛林花园拐角处的一幢房子里。”
几棵棕榈树高高地挺立着。有些孩子在滑梯上滑着。楼房白色的门面上,挂着橙色的帆布遮帘。我们的笑声在楼梯上回荡。
“晚上,为了庆贸他们天作之合,你的朋友鲁维罗萨请我们到埃敦·罗克去吃了晚饭……怎么样,想起来了吧?你还记得吧?……”
他气喘吁吁,好象刚刚干了一件很重的力气活。那一天,弗雷迪和嘉·奥尔罗夫举行了宗教结婚仪式,阳光明媚,大家无忧无虑,那也许是我们青年时代最美好的一个时刻了……在回忆了上面这些事情之后,他看来枯疲力蝎了。
“总之,”我对他说,“我们,你和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对……但我首先认识的是弗雷迪……因为我曾经是他祖父的赛马骑师……遗憾的是,我没能干多久……老人就失去了一切……”
“嘉·奥尔罗犬呢……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我就住在她家附近……阿利斯康花园街……”
嘉·奥尔罗夫从那幢大楼的窗口,一定可以看到奥特伊尔跑马场美丽的景色。她的第一个丈大瓦尔多·布朗特告诉我,她因为担忧人老珠黄而自杀了。我想象她以前定是常常从窗口俯视跑马场的。每天都可以看到下面的情景,甚至一个下午就能看到好几次:十几匹马沿着场地—起向前冲,有一些在障碍物上撞得粉身碎骨。那些侥幸跨过障碍物的,还能再活几个月。之后,也同别的马一起死掉了。这样,总是不断有些新的马匹补充进来,取而代之。进行同样的、到头来不免要被摔死的冲锋。这样的场面,看了使人感到凄惨和沮丧。也许就是因为住在跑马场的附近的原故,嘉·奥尔罗夫才……我很想问问安德烈·维尔德梅尔对此是怎么想的。他呀,他是应该明白的,因为他是赛马骑师啊。
“真叫人伤心,”他对我说,“嘉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啊……”
他俯下身来,凑近我的脸,他的皮肤红红的,有痘瘢,眼睛是褐色的,一道疤痕爬过右边的腮帮子,一直延伸到下巴尖上。头发是栗色的,但有一绺白发,不熨贴地散在前额上。
“你呢,彼得罗……”
但我没有让他把话说完。
“我住在纳伊的朱里安-波坦路时,你就认识我了吗?”我带着碰碰运气的心理说,因为我牢牢地已住了写在“彼得罗·麦克沃伊”卡片上的地址。
“是你住在鲁维罗萨家里的时候吗?……当然了……”
又是这个鲁维罗萨。
“我们经常同弗雷迪一起来……每天晚上都象过节一样……”
他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