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朋友鲁维罗萨晴来几个乐队……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钟……你还记得他老是用六弦琴绐我们伴奏的两支曲子吗?。
“不记得了。”
“《钟表》和《你使我顺从你》。特别是《你使我顺从你》……”
他轻轻地打着口哨,吹出这个曲调的几个小节。
“怎么样?”
“对……对……我想起来了,”我说。
“您给我弄了一本多米尼加的护照……但它没能帮我什么忙……。
“你到公使馆来看过我吗?”我问。
“去过。去取你给我的多米尼加护照。”
“我一直未搞清楚当时我自己在那个公使馆里干的是什么事。”
“我,我不知道……有一天你对我说过,你是在给鲁维罗萨当个秘书之类的,这对你来说,是个美差……但我觉得在鲁维罗萨遇到车祸死了之后,这个工作倒成了一个苦差事了…”
是的,确实令人悲伤。我又少了一个可以询问的证人。
“彼得罗,请你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来着?这问题总叫我感到困惑。弗雷迪对我说过,你并不叫彼得罗·麦克沃伊……是不是鲁维罗萨给你搞的假证件啊……”
“我的真名字?我自己也想知道呢。”
我莞尔一笑,好让他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弗雷迪是知道的,既然你们早在中学里就认识了……你们以前总是谈些德·卢伊扎中学时代的事情,我简直听腻了……”
“……中学时代的事?”
“德·卢伊扎中学……你知道得很清楚……别装傻……那天你父亲还用车子来接你们两个……他让还未领到驾驶执照的弗雷迪开车……关于这件事,你们至少已对我讲过许多许多次了……”
他摇了摇头。这么说,我还有一个经常到“德·卢伊扎中学”来找我们的父亲。这倒是个很有趣的细节。
“而你呢?”我对他说,“你一直搞骑马吗?”
“我在吉韦尔尼驯马场找到了一个骑术教师的职位……”
他的语调严肃认真,绐我留下了强烈的印象。
“你知道得很清楚,我自从出了事故以后,在生活当中也就走下坡路了……”
发生了什么事故?我没有敢问他……
“当我陪你们,也就是你、德尼兹、弗雷迪和嘉,一起去麦热夫的时候,大事已经不好了……我丢掉了教练员的饭碗……他们都是些胆小鬼,因为我是英国人……他们只要法国人……”
他是英国人?不错。他说话带点口音。这,我直到此刻才注意到。当“麦热夫”这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我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这个主意真奇怪,真奇怪,怎么想起要到麦热夫去的啊?”我试探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说这个主意奇怪?我们没有别的路可去啊……”
“你这样想?”
“那个地方安全……巴黎那时变得太危险了……”
“你真的这样想?”
“得了,彼得罗,你想想吧……那时候检查越来越频繁……而我呢,我是英国人……弗雷迪拿的是英国护照……”
“英国护照?”
“是啊……弗雷迪的家族原来是在毛里求斯岛的……你呢,你那时的处境似乎也并不好些……我们所谓的多米尼加护照并不能真正地保护我们……想一想吧……你的朋友鲁维罗萨,他自己也……”
这句话的下半截,我没有听清。我好象觉得他突然矢音了。
他喝了一口酒。这时四个人走进屋来,他们都是老顾客,——过去的赛马骑师。我能认出他们来,因为我以前常常听他们谈话。他们之中有一个人总是穿一条旧马裤和一件好几块地方沾有污迹的黄鹿皮大衣。他们拍着维尔德梅尔的肩膀。他们同时说着话,大声地笑着。满屋子吵吵嚷嚷。维尔德梅尔没有把他们介绍给我。
他们都坐在酒吧间的高脚圆凳上,没完没了地高声喧哗着。
“彼得罗……”
维尔德梅尔对我俯下身来,我们的脸相距只有几公分。他那副鬼脸使我感到他为着说出下面的话来,正在做着超人的努力。
“彼得罗……”在你们企图偷越国境的时候,德尼兹出了什么事?……”
”我不记得了,”我对他说。
他的眼睛盯住了我。他可能有点醉了。
“彼得罗……在你们出发之前,我就同你说过,不要相信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