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噙着泪说:“子山兄,忍着点,有我,不出3个月,我要还你一条好腿。”
陶以成认认真真地为苏子山的伤腿正骨、接骨,他的手指仿佛长了眼睛,连每一块游移开的小小的碎骨都让其回归原位。然后,从那口旧樟木箱里,寻辱杉皮夹板、绑带,以及一些已成粉状的药末。
他把药末塞到嘴里,细细地嚼,嚼得嘴角留出黄黄的汁水,那种苦辣之味,来得如此强烈,使他直想呕吐。嚼熟一把药末,敷道伤口上:再嚼,再敷,直道敷满整个受伤的部位。然后上夹板,缠绑带。
苏子山感动地说:“以成,又麻烦你了。”
“是老天给我一个机会,让你这条跛腿正过来。可惜,我手上缺少药物,要不,用不了多少日子的。”
陶以成还得去劳动,这是命令。他上工之前,便给苏子山打好饭菜,备好茶水。还特意交代,要少喝水,要让大小便训练出一个规律来,即在中午和晚上,他那时回来了,可以照料,千万不要乱动,不要让骨头在复位时产生振动。
陶以成隔三差五被找去谈话,要他划清界限,争取宽大,决不能再犯从前的错误——精心治疗一个汉奸的伤。
一晃3个月过去了,苏子山站起来了,而且站得直直得。
有一天深夜,陶以成突然被几个汉子从床上拖起来,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陶以成仰天大笑,对苏子山说:“子山兄,你多保重,我陶以成再无什么遗憾了!”说毕,大步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说了一句:“正骨堂堂主陶以成就此告别!”
陶以成再没有回到农场来,在一次次得批斗中他被折磨死。噩耗传来,苏子山哭得死去活来。
五
苏子山已垂垂老溢。岁月已换他清白,还陶以成清白。
他平时再不哼唱京剧,但每年清明,他执意让老伴和孩子陪他到公墓去祭奠陶以成,水酒、果品、香茶,虔诚地摆在墓碑前,默哀良久。然后便情不自禁地低声吟唱《群英会》里的段子。他看见陶以成扮演的蒋干正走了过来,便忙迎上去。
“有请蒋先生。啊,子翼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