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喝一点酒就……走,不过您先得还债。”
新郎跟他的朋友们交头接耳地讲了很久。他那些朋友七 零八碎地凑出三卢布来交给他,他就怒气冲冲地把钱丢给电报员。电报员找了半天他的制帽,然后点点头,走掉了。
有的时候一场有关电力的无伤大雅的谈话就会弄出这样的结局!不过后来晚宴结束。……黑夜来了。具有良好教养的本文作者,就紧紧地收住他幻想的缰绳,给随之而来的事情蒙上一层乌黑的神秘之幕。
临到粉红色的奥罗拉③光临五犬巷,却碰见喜曼④仍然在那儿逗留不去⑤。这时候阴霾的早晨开始,而且为本文作者提供了丰富的资料,以便写出下文。
第二卷,即最后一卷
秋天一个阴霾的早晨。还不到八点钟,五犬巷里就已经开始了不同寻常的活动。惊慌不安的警察和扫院子的仆人在人行道上跑来跑去。各处大门口聚集着挨冻的厨娘们,脸上现出极端困惑的神色。……所有的窗子里都有居民们张望。洗衣房里一个敞开的窗口,有许多女人伸出头来,鬓角挨着鬓角,下巴挨着下巴。
“不知道这是雪,还是……。谁也闹不清这是什么东西,”说话声响起来。
空中,从地下一直到房顶上,有一种白的东西在飘飞,很象是雪。马路是白的。街灯啦,房顶啦,大门口扫院人的长凳啦,行人的肩膀和帽子啦,一概是白的。
“出了什么事?”洗衣女工问奔跑的扫院子仆人说。
仆人们没回答,光是摇手,往前跑去。……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最后,有个扫院子仆人慢腾腾地走过那儿,嘴里自言自语,不住地打手势。显然,他去过出事地点,知道事情的底细。
“出了什么事,亲人?”洗衣女工在窗口问他说。
“出了纠纷呗,”他回答说,“梅穆陵娜家里昨天办喜事,少给了新郎钱。原该给一千,只给了九百。”
“哦,那他怎么样呢?”
“他冒火了。他说我要这样,我要那样。……他撕开绒毛褥垫,把绒毛撒出窗外。……你瞧有多少绒毛啊!象雪一样!”
“把人押出来了!押出来了!”说话声响起来。“押出来了!”
一长串人从寡妇梅穆陵娜家里走出来。领头走着的是两个警察,露出担心的脸色。……阿普龙包夫在他们身后跟着走出来,头戴礼帽,身穿条子花呢大衣。他脸上写着:“我是正人君子,可我不容许人家欺骗我!”
“法院的审判自会向你们证明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嘟哝说,不时回转身去看一眼。
在他身后,哭哭啼啼的塔契雅娜·彼得罗芙娜和达宪卡跟上来。这个队伍后边是一个手拿簿子的扫院人和一群顽皮的孩子。
“你哭什么,小媳妇?”洗衣女工对达宪卡说。
“舍不得那个绒毛褥垫啊!”她的母亲替她回答说。“有三 普特重呢,我的亲人!要知道那绒毛实在好!一团绒毛挨着一团绒毛,中间连一片羽毛也没有!我老了,上帝倒来惩罚我!”
这个行列走到巷口,拐过弯去,不见了。五犬巷里平静下来。绒毛在空中一直飘到傍晚。
【注释】
①指电灯,当时的新事物。
②达莉雅是正名,上文的达宪卡是爱称。
③罗马神话中的曙光女神。
④希腊神话中的婚姻之神。
⑤全句的意思是“这个婚礼到第二天早晨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