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景苑。”
“咦,你怎么知道?”郭栋大为惊奇。
“你先说你的事。”
“四天前,110夜里接到报案,说那里有人死了,去了两个员警,结果再没回来,随后那儿就被部队接管,别说到底出什么事,连两个警察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局里后来居然不再过问,你说这事是不是有问题。你是怎么知道那里的?”
“我父母住在那里,被封锁了当然知道。”我心里想着,禁口令是不能对无关者说,但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这个刚成立的特事处以后的作用会越来越大,我还会和郭栋打很多交道,现在瞒得死死的,以后他知道一定心里有想法。
“不过,我现在是特批唯一进入那里的记者。”我说。
“啊,你还真是神通广大,那里怎么回事?”郭栋兴奋起来。
“是一种传染病。具体你知道,我不能多说。那两个警察一定是被隔离了。”
“哦……这样啊。”郭栋显得(本小说萌芽网首载,将于今年四月由接力出版社出版。转贴者勿删)有些失望,但他没追问下去。
“对了,上次你说起的,特事处接手的第一个案子,老洋房里的骷髅头,现在破了吗?”
“还没。案子我没管,扔给下面人去做了,你知道情况,所以我也没给他们限期。那屋子的主人是医生,所以应该是医用的,人出国有三四十年了,嘿,慢慢找吧。”
下午还是在莘景苑里,伦勃朗给我看了一份刚整理出来的病情一览表,主要是亢奋期何时开始,何时结束,何时死亡。中午这段时间,又死了一个人。
我问起他两名警察的事。
“已经死了一个,另一个很幸运,目前还没有症状,不过还需要观察。”他这样说着的时候,步话机突然想起来。
声音很响也很杂,语速又快,我只听清“亢奋”两个字。
伦勃朗把步话机慢慢放到桌上。
“又有人发病了?”我问。
“是方玲,方玲进入亢奋期了。”他说。
是那个护士。
“你和何夕处的不错?”伦勃朗忽然问。
“昨天在酒吧里偶然碰见,一起喝了点酒。”
“那可真不容易,她是个优秀的女孩,但总是把人赶得远远的,朋友太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眉头却微微皱着,似乎有什么话憋在肚子里。
难道他喜欢何夕?我心里猜测着。
“这两天你还没进过病危区吧,要不要去看看。”伦勃朗问我。
“病危区?”
“当然,一般意义上进入亢奋期实际上就病危了,不过我们把结束亢奋期的人再隔离出来,因为他们随时可能死亡,和亢奋期病人混在一起很不妥当。”
“好。”我觉得自己现在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战地记者,再残酷再危险的地方也不能逃避。
伦勃朗陪着我走下楼梯,穿过亢奋期病人的隔离区。
篮球场和网球场之间本来是一整面钢化玻璃幕墙,让在两个场地上运动的人可以相互看见对方的身姿。现在这面墙被黑色的绒布遮住,把两边完全隔绝开来。
门在我后面关上了。我本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第一波的冲击不是来自视觉,而是嗅觉。
连密闭防护衣都无法阻绝的血腥气,从经过三道过滤的呼吸口毫不客气地钻进来,之浓烈刺鼻,好像空气里所有的分子都沾着血珠,黏稠的让我每一个动作都迟缓起来。
地是暗红色的,和外面一样式用简易材料搭起的一个个单间,面积比外面大些。这些单间是没有顶的,我看见有些单间外面的墙上还有斑斑印记,那一定是从里面喷溅起来,落到外面的墙上。我抬头向上看,果然,三米多高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全是红斑。
我简直怀疑自己到了屠宰场!
“最后阶段病人是很痛苦的,我们能做到的最有效的手段,是给他们注射最大剂量的麻醉药,或者说毒品,以减少他们的痛苦。可是在死前的一刻,病人会突然清醒过来,注射再多的药都没有用。”
伦勃朗领着我走向那些小间。
“等会万一发生什么,千万要镇定。方玲是前车之鉴!”
我跟着伦勃朗察看着一间间病房,那些躺在床上的人都已经肿胀得不成人形,虽然处于麻醉中,但都发着抖,并且不时地抽搐几下。
医护人员翻看着他们的瞳孔,听着他们粗重如牛的呼吸,徒劳地帮他们注射抗生素。床边,心电图曲线在屏幕上发了疯似的窜动。没有呼吸机,用不着心脏起搏器,更不用输血,传统挽救病危者的手段都用不上,那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
我看着一位护士为病人(本小说萌芽网首载,将于今年四月由接力出版社出版。转贴者勿删)换上盐水瓶,问伦勃朗:“为什么还要帮他们挂生理盐水,这不是给体内亢奋的内脏增加营养吗?”
“你说的没错,可是如果完全停止能量摄入,其结果不是让内脏的平缓下来,而是迫使它们从其它地方摄入养份,比如肌肉、皮肤。那样的话,外观会变得多惨不说,肌肉皮肤松驰萎缩后,能承受的体内压力变得比之前小,人会死得更快。”
“啊。”一声嘶吼响起。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他的眼珠外凸,脸扭曲着,鼻孔张大,咧着嘴。刚才那一声叫喊很快就哑了,现在从他嘴里发出的只有“嗬嗬”,像野兽一样。
护士立刻向后退去。
“快退出去。”伦勃朗挡在我身前,反手推我。
我刚退到门外,就听见“砰”地一声闷响。
血从门里冲天而起,化作红雨落下来,淋在我身上。一团不知什么东西在我肩头碰了碰,弹落到地上。
“拖把,需要三根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