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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的他很傻，把打架当勇敢，把不修边幅当个性。常常有家长到学校找老师，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理他，那时候，愿意理他的人很少，只有她找他说话，虽然有时候，会叫他“狗东西”。 你信不信，我打你。 然而手起时，看到的是一张粉色的小脸，撅起的小嘴吐气如兰，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含着挑衅的笑意：狗东西，你敢。那只手便在空气里划个圆弧，落到了原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说：你真没出息。 那时候，他就是个没出息的人，上课基本上都是做梦，该做梦的时候，会偷偷翻墙喝酒，天天想着做行侠仗义的大侠，而跟人翻脸的理由却很简单，有时候，仅仅是因为别人瘦。还有啊，他早早的学会了对女孩子吹口哨，但真在女孩子面前，一句好听话都说不好。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理她，有一次他的眼睛受伤了，竟然最怕被她看到，也许她会心疼？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还有一次，她拍醒了熟睡的他，给他一个条子：阿海，你说，青春是不是一本仓促的书？他说：是啊，所以我得抓紧时间睡觉啊，还要喝酒啊。她的小拳头捶在他身上：狗东西，喝死你。 她不知道，在他的心里，青春不是一本仓促的书，是漫天飞舞的传单，写满了个性和张扬，写满了英雄和传奇，唯独没有写怎么做一个好人。他不是一个好人。所以，他不愿意谁管他，他觉得谁管他，将来保准是失望。他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他失望也没有什么，唯独她不能。他把她的好藏在他的心里，藏在那个因为疼痛而更美丽的地方。 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和一群人出去惹事，浑身是土的回来了，那一天，他吃了不少亏，所以他带了帽子，来掩住头上的伤。他们一行人飞快的拿出了几根铁棍，准备把刚才失去的拿回来。快到大门了，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干什么去？ 我有事，服务大集。 你不能去。 你别管。 狗东西，你回来。 走出很远了，还是那一声细弱而徒劳的声响，仿佛从天上传来，在空气里，随风跟着他：狗东西，你回来——这声音，跟了他很多年，无数年，长过生命长过爱情。而他永远也没有回去，很多年以后，当他想回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很多年真的就这么过去了，他的春天如水一般流逝。现在他有些老了，不打架，也不怎么喝酒了，他活得只剩下活着，没有幸运也没有厄运，没事的时候，他喜欢在街上散散步，看看人烟。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在街上玩，一对男女在街上不知为什么争执起来了，女孩子有点霸道，用手轻轻的拍了那个男孩，男孩子甩甩头发走了。一秒钟前还很强势的女孩子忽然流下了眼泪，对着那个背影喊：狗东西，你回来—— 他一下子回到了十九年前的那个午后——那是她在喊他吗？她还在时光的深处喊他吗？他没有回去，她还在那个门口等着他吗？过去的种种一起涌上心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终于知道他其实是爱着她的。他想他不能在街上流眼泪，他多走了好多步，好多步，他要追上那个越来越远的男孩，对他说：你快回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