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在这要翻片儿的节骨眼儿上,你肯定特想知道我在飞机上是怎么现眼的。我还就偏不说,憋死你。这辈子,丢人现眼的事儿干太多了,现在回过头去看这段儿,都不算什么段子了。
我捉摸着,这要哪天静下心来,把自己往小黑屋儿里一关,一幕幕地去回忆这30多年来走过的日子,能凑多少材料儿啊,够写本书的了都,书名儿我都想好了,《我这一辈子》,书名虽然俗点儿,也有点儿效仿,准确的说是抄袭的意思,但谁跟谁的一辈子,他都过得不一样啊。你们写如何山花烂漫,如何功成名就,如何忆苦思甜,我写我的“丢人现眼大汇编”,未准不能拼出一条血路。到那时,搞不好书评周刊,就用“杀出的一匹小黑马”来形容我了。
我爹娘老子曾说过,你要是能出本书,那咱家的祖坟,都能冒青烟儿了。直到现在,这句话在我心里也是块硬伤。不过呢,搁以前,出书确实是件值得仰慕的事儿,有才华,有本事的人才有资格呢。可现如今,什么神头鬼脸的人都跑出来攒本书,拍几张米饭炒菜的破照片,都能印成本儿,真邪了门儿了。但这样也好,给了没文化的人,一条生路,村头儿厕所用什么纸,不是用啊?
写连载40和41之间,我慌了2个月的时间,脑子里,插进好多别的事儿,提笔就跑偏,死活都扳不回来。刹不住闸了,怎么办?硬刹呗!
对,就这么办。
飞机轰隆下子落地的那一刻,我胃里的2盒儿盒饭,和3杯鲜橙汁差点都被颠出来,我使劲捂着嘴,怕给糟践了。
如果说国企的出差,实则是度假和疗养,那外企的出差,真是实打实的卖命,其实吧,以我多年混在鬼子公司的经验来看,就算外企给咱们个把人赐个假吾的,也别高兴太早,那不过是打着度假的名义,换个地儿干活罢了。
到酒店放下行李,拎上笔记本就跟michael杀过去开会去了,好嘛,我还真没见过这阵势,一群黑衣白领儿围一圈儿坐会议室都跟那儿候着。你好,我好,大家好,几句寒暄之后,就开始了诡计多端,唇枪舌战的商业谈判,白烟袅袅,云雾缭绕。
我的工作,除了充当一台小型人肉换气扇之外,还得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做其实没啥太多意义的会议记录。直到现在,我的打字速度也比我说话快,全都是给人当催巴儿那时,打下的扎实的基本功。
各位老大们,都在那儿虚头八脑的假仗义着,就差磕头拜把子了,我觉得,要是这一单签的够大,够肥实,让个别人滴血认亲,都乐意。
就在他们**拍得当当响的节骨眼儿上,我娘来电话了。突然,我想起来,可不嘛?落地,都已经好几个钟头了,还没来得及给家去个电话报平安呢,难怪老太太惦记着。大姑娘家的,头次出远门儿,这要万一赶上个劫机,一落地给弄哪儿去都不知道,再让给人转几道手卖了,几年后带着一堆啥色儿都有的小崽子儿们回来,也不能按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算啊。
那时,我用的还是摩托罗拉的小板砖手机,铃声儿那叫一个大呦,响一声儿,都“嗞嗞儿”钻心。连续挂断几次,我妈还契而不舍地继续拨,没辙了,大猫儿都看不下去了,示意我接。得令,按了应答。
你就说这早年间的手机哈,铃声儿大也就罢了,这通话质量怎么就那么好呢?电话一接通,跟免提的效果一样,老太太说什么,与会者都能听得特真周儿。
“到深圳啦?”
“恩,到了。”我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
“也不给家里来电话,这儿都担心你呢。”
“恩,那什么,妈,我正开会呢,一会给您打哈。”我把自己的声音压了又压。
“那成,挂了吧。”
“哎,行。”蚊子声儿,我。
“哦,对了,那什么,你在深圳,可别吸毒啊,听见没有??千万别吸毒啊!”
这最后一句话,相当有力度,穿透力之强,我无法形容,如果你能看到在场每位老大看我时惋惜的眼神就好了,我用文字,实在很难描述他们的诧异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