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没搭理我,抽了几根烟,闲聊一会儿又继续讯问。他们问我和高洋分手后去了哪里?我说不久我就回了家,去“复转军人安置办公室”报了到,被分到一家挺有名的大药店卖药膏,那药店就在市公安局旁边的大街上,“没准你们还从我这里买过药呢。警察来买药我总是特客气。军警军警,当过兵的人看见警察总觉得象见着兄弟一样感到亲。当年我也差点当了警察,公安局招人的干部在‘安置办’拿着表格堵着我问:”‘干不干警察?干就填表。’我想我这人律已精神特差,没的给警察队伍抹黑,要不,咱们也就是同事了。“
警察们笑:“那找你就方便了。”
“你们是不是也当过兵?当过兵的人一眼就能得出来,举止总有点与众不同的派头,眉宇间透着那么一股英气。”
敢情警察也吃这一套,瞧他们笑的。
“我们一起员下来的朋友很多人都当了警察,市局、各分局全有。许逊,许逊是一个;还有魏人,魏人你进认识吧?也是市局的。”
“我说,咱别老聊好不好?等正事办完了你要想聊咱们再聊聊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刚谈会儿就开聊,刚谈会儿就开聊——不好。”
“好好,谈正经的,你们说你们说。”
“你说你一回来就上了班,到那个药店。你一直在那个药店上班吗?”警察往回翻着记录作问。
“是啊,除了休息日。后来,三年后我退职不干了。咱们当过兵的人,闯荡惯了,老闷在一个地方受不了,心老是野着静不下来。你们刚当兵回来是不是也特不习惯?老百姓的日子天天一样,原来挺着的也能给捂蔫了。噢,你们当警察一定能好点,挺惊险,天天血光刀影。”
据我们了解,你班后不到一个月的时候突然一个星期不知去向。噢,他刚才后面说的那些话不要记了,他说的那些与这件事无关的话都不用记。“为首的警察对那两个正在同时做着记录的警察说。”你去哪儿啦?“他问我。
“我去哪儿了?我哪也没去。我走过吗?”
“你走过。你那个药店为此还给你延期个月转正的处分。”
“我想起来了。我那七天去广州了,向一个朋友借了笔钱去广州贩衣服了。这事高晋、许逊他们全知道。我带回来的一些衣服曾放在他们那儿卖,后来全让他们送‘罪名’了。这事我做的不对,贩衣服算犯法吧?
“这是第二年的事,第二年你又跑了七天,去贩衣服,赔了本。我问的是你参加工作第一年你跑了七天去哪儿了?”
“想不起来了。”我说,“实在想不起来了。我那会儿心情不好,怀才不遇,经常不欠上班,哪儿也不欠,满大街溜达,所谓踟躅街头。”
“好好想想,这很重要。”警察站起来踱步,拿起我书桌上的大理石笔筒端详,又把目光落在积满烟蒂的大理石烟缸和旁边的两把大理石镇尺。
“我慢慢想可以吗?时间过去这么久,我又没干过惊天动地的事可以作为一个个里程碑。”
“你欠过云南吗?”警察问我。
“没有,可我一直特想欠,听说那儿的少数民族洗澡让人看,姑娘一辈子不找丈夫,淌可儿‘罪名’,不犯错误,比咱汉族居区洒多了……这些大理石玩艺儿是别人送的。”
“谁?谁送的?”
“高洋。”
警察的六只眼睛顿时象通了电的灯光一样亮了起来。
“哟哟哟,怎么啦?”
“这些东西他什么时候送你的?是在那次吃饭前还是之后?”
“肯定是前啦,那次饭后我再没见过他。送我东西的日子我记不清了。除了这些玩艺儿他还送我一把长刀,号称那鞘是包银的我美滋滋地跟人家四处乱吹,后来碰上一个首饰厂的告诉我那鞘上包的是白铁皮。什么云南姑娘大白天在河里洗澡,一双臭胶鞋换五缸子白糖都是高洋跟我说的。”
“那刀在哪儿?”
“你们可不能没收,那不算凶器是工艺品。”
“我们不没收,就看看。”
“看看可以,说话算话。”
我去卧房床下拿出一把银色的长刀给警察们看。“这柄把的做工够细的吧。”我告诉他们鞘身上镶嵌的不是宝石而是彩色玻璃,“这是那些小返鱼目混珠的伎俩。我抽出长刀,刀身光泽黯淡,镂刻着花卉和浅槽,刀刃并不锋利。我舞将起来,作出种种劈刺的雄壮动作。
警察们散开,喊“放下,快放下。”
我笑嘻嘻地说:“放心,我就是真杀你们也不会用这种刀,这种刀都是样子货,钢很次。”
“不是怕你杀我们,是怕你伤着自己。”警察小心地围扰过来,从我手里接过刀仔细端详。
“这些刀刃的缺口是怎么回事?”一个警察问。
“噢,那是我劈老百姓的甘蔗林锛的,知道了吧,这刀劈甘蔗都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