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自是欣然奉让。今日情势大异,愚兄却万万不能应命了,哈哈,哈哈!”笑得甚是苍凉。
石破天心想那侠客岛上的‘腊八粥’不知是什么东西,在铁叉会中曾听大哥说起过,现
今这天虚道人一提到腊八粥的约会,神色便是大异,难道是什么致命的剧毒不成?
只听天虚又道:“贤弟,愚兄一夜头白,决不是贪生怕死。我行年已六十二岁,今年再
死,也算得是寿终。只是我反覆思量,如何方能除去这场武林中每十年便出现一次的大劫?
如何方能维持本派威名于不坠?那才是真正的难事。过去三十年之中,侠客岛已约过三次腊
八之宴。各门各派、各帮各会中应约赴会的英雄豪杰,没一个得能回来。愚兄一死,毫不足
惜,这善后之事,咱们却须想个妥法才是。”
石清也是哈哈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喝干,说道:“师哥,小弟夫妇不自量力,
要请师哥让位,并非去代师哥送上两条性命,却是要去探个明白。说不定老天爷保佑,竟能
查悉其中真相。虽不敢说能为武林中除去这个大害,但只要将其中秘奥漏了出来,天下武人
群策群力,难道当真便敌不过侠客岛这一干人?”
天虚缓缓摇头,说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小觑了贤弟。像少林寺妙谛方丈、武当派
愚茶道长、青城派清空道人这等的高手,也是一去不返。唉,贤弟武功虽高,终究……终究
尚非妙谛方丈、愚茶道长这些前辈高人之可比。”
石清道:“这一节小弟倒也有自知之明。但事功之成,一半靠本事,一半靠运气。要诛
灭大害固是有所不能,设法查探一些隐秘,想来也不见得全然无望。”
天虚仍是摇头,道:“上清观的掌门,百年来总是由道流执掌。愚兄死后,已定下由冲
虚师弟接任。此后贤弟伉俪尽力匡助,令本派不致衰败湮没,愚兄已是感激不尽了。”
石清说之再三,天虚终是不允。各人停杯不饮,也忘了吃菜。石破天将一块块鸡肉轻轻
撕下,塞入口中,生怕咀嚼出声,就此囫囵入肚,但一双眼睛仍是从隙缝中向下凝神窥看。
只见石夫人闵柔听着丈夫和天虚道人分说,并不插嘴,却缓缓伸出手去,拿起了两块铜
牌,看了一会,顺手便往怀中揣去。天虚叫道:“师妹,请放下!”闵柔微微一笑,说道:
“我代师哥收着,也是一样。”天虚道人见话声阻她不得,伸手便夺。恰恰在此时,石清伸
出筷去向一碗红烧鳝段挟菜,右臂正好阻住了天虚的手掌。坐在石夫人下首的冲虚手臂一
缩,伸手去抓铜牌,说道:“还是由我收着吧!”
石夫人左手抬起,四根手指像弹琵琶一般往他手腕上拂去。冲虚左手也即出指,点向石
夫人右腕。石夫人右腕轻扬,左手中指弹出,一股劲风射向冲虚胸口。
冲虚已受天虚道人之命接任上清观观主,也即是他们这一派道俗众弟子的掌门。他知石
清夫妇急难赴义,原是一番好意,但这两块铜牌关及全观道侣的性命,天虚道人既已接下,
若再落入旁人之手,全观道侣俱有性命之忧,是以不顾一切的来和石夫人争夺,眼见对方手
指点到,当即挥掌挡开。
两人身不离座,霎时间交手了七八招,两人一师所授,所使俱是本门擒拿手法,虽无伤
害对方之意,但出手明快俐落,在尺许方圆的范围之中全力以搏。两人当年同窗学艺时曾一
起切磋武功,分手二十余年来,其间虽曾数度相晤,一直未见对方出手。此刻突然交手,心
下于对方的精湛武功都是暗暗喝彩。围坐在三张饭桌旁的其余一十六人,也都目不转睛的瞧
着二人较艺。这些人都是本门高手,均知石清夫妇近十多年来江湖上闯下了极响亮的名头,
眼见她和冲虚不动声色的抢夺铜牌,将本门武功的妙诣发挥到了淋漓尽致,无不赞叹。
起初十余招中,二人势均力敌,但石夫人右手抓着两块铜牌,右手只能使拳,无法勾、
拿、弹、抓,本门的擒拿法绝技便打了个大大折扣。又拆得数招,冲虚左手运力将石夫人左
臂压落,右手五指已碰上了铜牌。石夫人心知这一下非给他抓到不可,两人若是各运内力抢
夺,一来观之不雅,二来自己究是女流,内力恐不及冲虚师哥浑厚,当下松手任由两块铜牌
落下,那自是交给了丈夫。
石清伸手正要去拿,突然两股劲风扑面而至,正是天虚道人向他双掌推出。这两股劲风
虽无霸道之气,但蓄势甚厚,若不抵挡,必受重伤,那时纵然将铜牌取在手中,也必跌落,
只得伸掌一抵。就这么缓得一缓,坐在天虚下首的照虚道人已伸手将铜牌取过。
铜牌一入照虚之手,石清夫妇和天虚、冲虚四人同时哈哈一笑,一齐罢手。冲虚和照虚
躬身得礼,说道:“师弟、师妹,得罪莫怪。”
石清夫妇忙也站起还礼。石清说道:“两位师哥何出此言,却是小弟夫妇鲁莽了,掌门
师兄内功如此深厚,胜于小弟十倍,此行虽然凶险,若求全身而退,也未始无望。”适才和
天虚对了一掌,石清已知这位掌门师兄的内功实比自己深厚得多。
天虚苦笑道:“但愿得如师弟金口,请,请!”端起洒杯,一饮而尽。
石破天见闵柔夺牌不成,他不知这两块铜牌有何重大干系,只是念着石夫人对自己的好
处,寻思:“这道士把铜牌抢了去,待会我去抢了过来,送给石夫人。”
只见石清站起身来,说道:“但愿师哥此行,平安而归。小弟的犬子为人所掳,急于要
去搭救,这番难以多和众位师兄师弟叙旧。这就告辞。”
群道心中都是一凛。天虚问道:“听说贤弟的令郎是在雪山派门下学艺,以贤夫妇的威
名,雪山派的声势,如何竟有大胆妄为之徒将令郎劫持而去?”
石清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大半皆由小弟无德,失于管教,犬子胡作非为,
须怪不得旁人。”他是非分明,虽然玄素庄偌大的家宅被白万剑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仍知
祸由己起,对雪山派并不怨恨。
冲虚道人朗声说道:“师弟、师妹,对头掳你们爱子,便是瞧不起上清观了。不管他是
多大的来头,愚兄纵然不济,也要助你一臂之力。”顿了一顿,又道:“你爱子落于人手,
却赶着来赴师门之难,足见师兄弟间情义深重。难道我们这些年鼻子老道,便是毫无心肝之
人吗?”他想对头不怕石清夫妇,不怕人多势众的雪山派师徒,定是十分厉害的人物,那想
得到擒去石清之子的竟然便是雪山派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