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军大口吃面,呼噜噜喝汤,同时自顾自讲话。
“张斌是我最要好的兄弟。他被你戳死了。我发誓要报仇,等你从监狱出来第一天,就送你进火葬场。可前几天晚上,在海岸大酒店遇见你,才重新想起这码事儿。我早就忘记。好像宁嘉也在车里面,她是宁恒的妹妹吧?对了,当时打架的有五个人,刘卫兵三年前被人打断腿,从十七楼丢下去,也死了。现在只剩下你和我。呵呵,江湖,就是这样子。”
我还是不说话。
肖军喝下最后一口汤,碗里干干净净。他放下碗筷,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纸,放到桌子上。
“这两年我混得不错,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不过有时候也会出事,去外面躲一躲。韩国是个好地方,在那里躲事时我认识了一个朋友,受到他很多照顾。如果你有机会去旅游,帮我问候一下,好吗?”
肖军抬起头,目光锋利地逼视我,他伸出一根手指,压在那张写有电话号码和地址的纸条上,慢慢推到我身前。然后,他站起来,摇摇晃晃朝外走。
我注视着他的背影,当他走到门口时,说:“大碗牛肉面十块,加肉五块,一共十五,谢谢。”
肖军站住,回过身,笑着掏钱包付账。他拿出十五块,想了想,又说道:“上次三碗面没给钱,还有三个碎碗,每个算两块五。”
他认真地一张张数出五十二块五毛,码整齐,放到门边的桌子上。
“我们两清了。”
■ fifteen ■
坐在昏暗的拉面店里,我打开罗温婉的手机,查找通讯记录。3月23日,我派拐子去她家里捣乱,下午六点二十八分,也就是她刚回家不久,拨打了一个186开头的号码。对方应该就是同伙,罗温婉告诉他被人闯入的情况。
186号码在电话簿中没保存,并且从通讯记录看到,它最早通话在大半个月前,相当频繁。3月19号十一点多,有两次外拨——差不多正是蔡若文离开房间去宴会厅的时间;下午四点多,又有一次打进。很明显,这个号码是专用来联系偷窃项链的。
从24号之后,就再也没电话了,可能那同伙已知道罗温婉被我盯上,不敢继续联系。
我又拿过笔记本电脑。对电脑我不怎么在行,只会基本操作,先把所有文件夹看一遍,没找到有价值的东西;接着打开浏览器,翻查历史记录。很快,出现了浏览房屋中介网的信息。
我猜,八成是罗温婉和同伙想租一个临时落脚点,方便行动。23号晚上,她就是去那里见面;很有可能,眼下同伙正在那里藏身。
逐条点开历史记录的网页,与手机中的通讯记录对照,大多数中介仅一两次通话,其中只有一家,罗温婉多次联络过。网页上显示的房子,地址是温岭路73号1号楼2单元302室。
罗温婉租下了这套房子。
■ sixteen ■
远远看见一个送外卖的小伙子走向这栋楼,我立刻从车上下来,提着一个装满杂物的塑料袋,假装成倒垃圾的样子。
小伙子走近,我叫住他:“是给302送吗?”
“是。”
“我就是,多少钱?”
我身上穿着宽松陈旧的套头衫,脚上的休闲鞋没系带,一副临时下楼的住户打扮。小伙子信以为真,很高兴不用爬楼梯,痛快把盒饭交给我,收钱离去。
我在楼下埋伏了一整天,等待罗温婉的同伙出现——是的,我已猜到他是谁。然而,他始终没出门,只在中午,有一个肯德基外卖来过。他大概是不愿意抛头露面。因此,当傍晚又有外卖出现时,我拦截下来。很少有人晚上也叫外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是那家伙,他临时躲藏,没准备做饭的家什。
直接闯进去不是不可以,但目标手里有枪,最好谨慎些。
我手提盒饭,走到302房前,嘭嘭敲门,捏细嗓子喊:“送外卖。”
屋子里脚步声走近,有开锁的声音。门刚拉开一条缝,我用力一脚,门向后撞去,伴随着惊叫声,有人扑通摔倒。我冲进去,地上的家伙瞧见是我,吓坏了,爬着往里屋逃。我上前狠踩在腰上,他再次扑倒在地。然后我抓起他的头发,揪着脑袋咣咣咣撞击地板,不一会儿,他就血流满面奄奄一息。
我把人牢牢捆住,吊在南窗前晒衣服的横杆上,拉上窗帘。他只能脚尖勉强够着地,像前几晚我在仓库里一样。
“蓝波,你够狠,连自己的手指头也敢砍。一开始我小瞧你了,以为你只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蓝波呻吟着,努力睁开青肿的眼。
“为什么要陷害我?”
蓝波不说话。他的左手掌缠着厚厚的纱布,小拇指的地方短一截,我握住那里,猛力扭转。
啊——蓝波发出尖利的惨叫,身体在空中来回摇摆,手掌上纱布迅速染红。
“石海洋,有种杀了老子!老子不怕你!”蓝波疯狂叫骂,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我好奇起来,问:“你挺恨我,我得罪过你?咱们以前好像没见过面。”
“你是没见过我,我见过你!八年前在北山区法庭上!你他妈害死两条人命,才判十年,那时候我发誓,要让你血债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