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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让我们荡起双桨 这辆长途汽车一离开乌鲁木齐市的市区，李继先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雄伟壮观的天山山脉迎面而来，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冰峰雪岭，一棵棵直刺云天的天山云杉，就像一个顶天立地的健美运动员，瞪起双眼握紧双拳伸出双臂迈开双腿，向他展现着布满全身的一块块坚硬有力的肌肉。 “啊！太美了！” 李继先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他见过庄严肃穆的天安门，他见过金碧辉煌的紫禁城，他见过烽火连天的居庸关，他见过雕梁画柱的颐和园，但他从未见过如此气宇轩昂、如此气势磅礴、如此气吞万里的自然景观。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他感到自己的热血沸腾了！他感到自己已经与眼前的景象产生共鸣溶为一体了！ “确实很美！我不知看了多少遍，总也看不够！” 帕丽扎提对他说。 “不过，我听说北京的景色也很美！” 提起北京，李继先就打开了话匣子。 “北京和西域各有各的美。这两个地方美的意思不一样。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带你去北京亲眼看一看。看过之后，你就会明白我的这句话了！北京所有好玩的地方我都去过。我可以给你当向导。带你去天安门广场、故宫博物院、八达岭长城、劳动人民文化宫、颐和园，天坛公园、地坛公园、日坛公园、月坛公园、景山公园、北海公园、……” “我最想去的地方是北海公园！” 说到这里，帕丽扎提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为什么？” 李继先对她的这种愿望感觉有点儿奇怪。在他的想象中，帕丽扎提最想去的公园应该是颐和园。颐和园才是北京最大最美的公园。 “因为，我在几年前看过一部电影。这部电影是在北海公园拍摄的。自从看过这部电影，我就非常想去北海公园亲眼看一看！” 帕丽扎提一边说着，一边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 “这部电影叫什么名字？” 见此情景，李继先连忙向她提出了一个问题。 帕丽扎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轻地唱起了一首歌曲：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凉爽的风。红领巾迎着太阳，阳光洒在海面上。水中鱼儿望着我们，悄悄地听我们愉快歌唱。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凉爽的风。做完了一天的功课。我们来尽情欢乐。我问你亲爱的伙伴，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凉爽的风。” 听到这首歌曲，李继先就情不自禁地跟着她一起唱了起来。两人相互注视着，越唱越高兴，越唱越激动，越唱声音越大，仿佛仍然生活在那段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之中，仿佛已经忘记从那之后发生的所有令人不快的事情。两人唱完这首歌曲，只听耳边传来一阵热烈掌声。两人这才发现，全车人都从他们的歌声中获得了喜悦心情。 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颠簸了将近九个小时之后，这辆长途汽车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影驶入了巴伦台。巴伦台位于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和静县北部的一个丘陵地带。这里是将天山南北的公路交通连接起来的一个交通枢纽，有许多接待过往车辆和过往人员的旅店。每当傍晚时分，这些旅店门前就会停满各种过往车辆，这些旅店里面就会挤满各种过往人员。因此，这里的傍晚就是每天最热闹的时候。随着这辆长途汽车的到来，这个最热闹的时候就变得更加热闹了。不过，热闹归热闹，简陋归简陋。这些旅店的住宿条件十分简陋。过往人员只能不分男女同住一房，躺在一个大通铺上和衣而眠。另外，这些旅店没有任何娱乐设施。过往人员在睡觉之前，只能用随身携带的扑克或象棋娱乐一下。 晚饭过后，帕丽扎提看到天还没有黑下来，就对李继先说： “你不是喜欢天山风光吗？我就带你去看一下天山风光吧！” 于是，她就带着李继先来到旅店后面的一个小山包上，坐在那里向远处看去。只见远处的山峦被镀上了一层落日的余晖，在徐徐落下的夜幕中闪烁着灿烂的金光，宛如一座充满神秘色彩的人间仙境。 见此情景，李继先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十二木卡姆》。 “这首歌真好听！” 帕丽扎提边听边说。 “我还有一首更好听的歌哪！” 说着，李继先又唱起了《麦西莱普》。 “你唱的都是什么歌呀？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帕丽扎提感觉十分奇怪。 “别问这是什么歌？你到底想学不想学？如果想学我就教给你！” 李继先暂时不想告诉她这两首歌的歌名和来历。 “当然想学了！” 帕丽扎提立刻回答。 于是，李继先就把这两首歌一字一句地教给了帕丽扎提。 天渐渐地黑下来了，旅店里的灯光也渐渐地熄灭了。但是，两人仍然感觉兴犹未尽，迟迟不肯离开这里回房睡觉。 “其实，你只看到了天山的美丽，还没有看到天山的凶险。” 帕丽扎提望着漆黑的夜幕对李继先说。 “天山有什么凶险？” 李继先问她。 “天完全黑下来之后，天山就会变得非常凶险。这时候，气温会急剧下降。在室外呆的时间太长了，就会把人冻伤。特别是在下雪天，夜里的雪会比白天下得更大，会使行人迷失方向，被冻死在雪地里。” 帕丽扎提回答。 “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呀？现在的气温并没有发生变化，我并没有感觉寒冷。” 李继先有些不相信她的话。 “今天确实与往常有些不同。” 帕丽扎提接着说。 “往常到了这个时候就会刮起风来。风会越刮越大，越刮越冷。今天却一点儿风都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说到这里，她又用戏谑的语气补充了一句话： “是不是天山看到你来了，就被吓得不敢刮风了？” “我哪有这么大的威力呀？” 李继先接着说。 “不管我来不来，到了刮风的时间就会刮风，不到刮风的时间就不会刮风。现在可能还没有到刮风的时间吧！” 说到这里，李继先又用坚定的语气补充了一句话： “你别害怕！只要有我在你身边，天再黑雪再大也不会使你受到任何伤害。” 这一夜，帕丽扎提睡在阿瓦罕和李继先之间。阿瓦罕在两人回来之前就已经睡着了。李继先在两人回来之后很快就睡着了。但是，帕丽扎提却迟迟不能入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睡又睡不着？她只知道如果自己真的睡着了，一定不会再睡得提心吊胆了。这个夜晚将会成为她在这里度过的一个最安全的夜晚。这几年，她经常独自一人往返于乌鲁木齐与巩乃斯林场之间。每次路过这里，她都不得不在大通铺上与许多陌生人一起过夜。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她与所有女人一样，愿意睡在女人身边，不愿意睡在男人身边。但是，她的这种愿望不一定每次都能实现。有时她不得不睡在男人身边。从那时开始，她就养成了随身携带英吉沙小刀的习惯。英吉沙小刀是维吾尔族男人的必备物品。它坚硬锋利制作精美，不仅具有实用价值，而且具有观赏价值。每当睡在男人身边的时候，她只有紧紧握住英吉沙小刀，才敢放心大胆地睡觉。尽管如此，她还是碰上了一件令人恐怖的事情。 那天夜里，她在睡梦中被一种异样的感觉惊醒了，发现睡在她身边的男人伸手在自己身上乱摸。她立刻愤怒地推开那个男人的手，拔出英吉沙小刀对他说： “你要是再不老实，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虽然那个男人此后不敢再碰她一下了，但是她此后也不敢闭上眼睛睡觉了，她只能一边手握英吉沙小刀，一边睁着眼睛等待天亮。 现在，睡在她身边的两个人，一个人是自己的妈妈，一个人是一个北京爷们。虽然这个北京爷们也是一个男人，但是她非常愿意睡在这个男人身边。因为，睡在这个男人身边使她感觉非常安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是不是自己对他产生了爱情？她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每个女人到了这个年龄，都会一边悄悄地想象着自己的梦中情人，一边悄悄地寻找着自己的梦中情人。自己的梦中情人究竟是谁呢？难道就是这个北京爷们吗？如果真的就是这个北京爷们，自己产生的这种爱情就太不现实了！虽然这个北京爷们千里迢迢来到新西域，但是他愿意和自己在西域生活下去吗？就算自己愿意跟着他去北京生活，他愿意带着自己去北京生活吗？与那些从小就见过大世面的北京姑娘相比，自己能够让他感到更加满意吗？自己的名字叫天使。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个天使，自己就只能去天堂寻找爱情。无论自己在人间产生了什么爱情，这种爱情都注定是无法实现的。 想着想着，她就觉得自己轻轻地飞了起来，飞进了一朵漂浮在天山上的白云之中。在这朵白云之中，她看见李继先正在张开双臂迎接自己的到来。 “你怎么也在这里？” 她惊喜地问他。 “我在这里等着你呢！” 李继先回答。 听到这话，她情不自禁地扑进李继先的怀抱，激动地对他说： “我爱你！” 这时，只听有人噗嗤一笑，随后便问： “你爱谁？” 帕丽扎提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现在天已经亮了，阿瓦罕和李继先都已经起床了。那个向她提问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李继先。 于是，帕丽扎提就红着脸对李继先说： “我不告诉你！” “不告诉就不告诉！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李继先向她甩出了这么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二零二一年二月二十七日初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