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恕这才钻进车门坐下。
前面程可欣扭头笑道:“昨天早上你说捡到一枚钻戒,我都没想到是这么大的,昨晚上跟着赵总一看,真是惊呆了。来,采访一下,雷锋同志,请问你捡到大钻石时候想什么呢?”
宁恕心里一愣,心说你都试戴了个痛快呢。但随即领悟过来,程可欣这是不着痕迹地提醒他她在赵雅娟面前替他表的功,意思是他在没有其他人知道的情况下还把失物上交,那显然人品更好,程可欣帮他可真落力。他冲赵雅娟笑道:“小程比我心急,我还在比划呢,她就急着说钻戒大多对失主来说有纪念意义,失主肯定心急,都没等我掏出来给她看,就把我赶回车上去派出所。”
程可欣见宁恕飞快领会她的意思,并天衣无缝地接上,这才放心,于是笑道:“你还不如推说是我捡的,有这么栽功劳的吗?”
赵雅娟一直弥勒佛似的在一边儿笑眯眯地看着,直到司机等不及问了一句“还有一位住哪个小区”时,才果断地道:“没有了,去水库。”
司机哦了一声,起步上路。宁恕和程可欣心照不宣,都不作说明。
宁宥将车开如水库车道,扑面而来是水雾缭绕的满眼青葱,顿时觉得遍体生凉,暑气全消。旁边的郝聿怀先忍不住“wow”一声叫出来。
宁宥忙问一声:“凉快了吗?”
郝聿怀大声雀跃着道:“凉快!”
宁宥忙伸手将出风口都转向自己,吹她冷汗淋漓的头。“哎哟,可以帮我开手机了。”
“刚才是高速路,现在是山路,都不好开。还是等看到停车场我再替你开吧。”
“山路没问题了,你妈每天上下班开的城市路更难开,只要不快就不怕。”
郝聿怀这才帮妈妈打开手机。然后伸手关空调,开车窗,操作得非常熟练。宁宥只需要稳稳地把住方向盘就行。很快,停车场便出现在眼前了。郝聿怀等车子一停下便率先跳出来,在空旷的水库边拳打脚踢,舒活紧张了一路的筋骨。宁宥则是对着后视镜拭汗擦油赶紧收拾脸面。
郝聿怀眼看着水库上面已经有动静,而妈妈还在臭美,急得大叫:“妈妈,快,那边已经有人抱着网上船啦。”
宁宥不紧不慢地收拾自己,一边吩咐儿子:“后备箱里那件救生服穿上,你先去,妈妈会跟管事的打好招呼。”
郝聿怀立刻翻出救生服,边跑边穿飞一样地离远了。
宁宥连汗湿的头发都弄干了,才戴上帽子与墨镜轻巧地走出车子。而小渔船已经离岸,郝聿怀兴奋地站在船头与她打招呼。宁宥索性不走了,坐在岸边石头上看儿子打渔,顺便摸出手机给简宏成打电话,因为手机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是来自简宏成,他不知什么事这么心急。本能地,宁宥想到那个唐。她刚刚擦干的冷汗又细细地钻出来了。
简宏成接起电话就笑道:“至于周末这么懒吗?”
“带儿子出门玩,高速上不敢开手机分心。又有什么事了?”
“以后出远门给我打个电话嘛,我让司机过去找你。”
宁宥见简宏成废话多多,心怀侥幸地问:“你一早打我电话……就是瞎聊?”
简宏成忙道:“别别别,千万别挂我电话,我不是瞎聊,我是真有事。”
简宏成不知宁宥是巴不得没事,因此可以容忍他的瞎聊。他一说真有事,宁宥的冷汗又下来了。
“昨晚我回到家见了两拨人,一拨是我姐的律师,一拨是唐处长。见唐处的原因是律师感觉到他在案子中得到莫名其妙的帮助,我怀疑来自唐处。与唐处的见面很简短,就在医院见,言谈中没有违法乱纪行为,他也不打算违法乱纪。他没有透露为什么帮我,但他确实给我提供很好的思路。因此我打算把我姐保出来……”
宁宥听得心跳都停了,先是唐的种种作为之不可思议的后面透着诡异,而后,简敏敏要出来了?“慢点慢点,我不想听了。”
简宏成连忙道:“你可以放心,我已经想好对策,绝对不会让我姐伤害到你和你儿子。”
“还有我妈。”宁宥拿树枝在地上画了四个字,却不好意思说出来,她惊慌之下,选择了做鸵鸟。“简宏成,拜托,我们的通气电话到此为止。我……你有难处,你不可能不帮家人,你不用向我解释。我呢,对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躲又躲不过,还是选择做鸵鸟吧。我不想听了,行吗?”
“行。但是……请帮我分析唐处的动机。我感觉他来者不善,对你家很是了解,又似乎打算针对你家。我看看能不能替你化解。”
宁宥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想了半天,闷声不响将通话按掉了事。
简宏成的脑袋里一时一边是宁宥眼泪汪汪的欲言又止,另一边是唐处英俊挺拔的欲言又止,他急得发疯,他进一步怀疑,唐是宁宥的什么人,肯定,无疑。
简宏成正内心无比抓狂,简宏图欢欢喜喜地走进这原本属于简敏敏的办公室,他东张西望了一番,才走到背对着门的简宏成面前,开心地喊一声“哥”。简宏成立刻凶猛地问:“不是让你早上送花去医院吗?怎么来这儿?”
简宏图忙道:“早送去了,真的,哥,只要是你吩咐的事,我办得可麻利了。我大清早就去水果批发市场盯着他们从冷库里给我拿出两箱莲雾两箱黄心猕猴桃,送到医院还冒着冷气呢。我会说话,说得唐大叔很开心……”
“中风的唐大叔,看上去还行吗?”
“精神很好,我还问了他是不是很快能出院了,要不要出院那天来帮忙,他很高兴,说不用我那天帮忙,但让我今天就帮忙把水果搬到他老婆病房里去。我搬就搬呗,结果我偷听到唐处跟他妈在小声说话。哥,我完全是为了你连这辈子的脸皮都豁出去了,都不怕人来人往盯着我瞧,就趴在门口偷听呢,想听听他为什么帮简敏敏。结果也才听到两句清楚的。”简宏图见哥哥在他的浓墨渲染之下果然有了兴趣,忙干咳一声,站直了模仿唐处的说话声:“妈,别哭了,求你别哭了,你不说我也懂,小心压到输液管。”然后侧身在桌上一歪,又模仿微弱而苍老的女声:“老天爷……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待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