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关亡婆家,谢先亮仍然有点不相信,要真是召来了金大勇老婆的亡魂,说个名字就得了,还用搞这种玄虚?
胡大烟杆也点了点头说:“你说得不无道理。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检查金大勇家,注意不要碰那张桌子,我再找另一个关亡婆试试。”
谢先亮见胡大烟杆到了这时候还不死心,也只好这么办了。他与刘洪两人先回去,两人心急如焚,路上都不歇息。回到了镇上,天已黑了,刘洪说:“谢哥,你去衙门拿钥匙来,再找几个同僚,好多几个见证,我去金家等,防备意外。”
金家两口人都死了,门也上了锁,谢先亮心想也对,于是去找了几个衙门里的捕快,赶到金大勇家,刘洪已经在门口了。
谢先亮开了锁,刚一推门,那条大狗又扑出来乱咬,一见谢先亮,又灰溜溜地走了。谢先亮率众人进去,翻转桌子一看,只见桌子上果然有痕迹,却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指甲印,看不出有什么名字。
谢先亮没想到真有痕迹,不由跺脚道:“糟了,原来凶手早就知道,已经把证据毁了。”刘洪等人也都很失望,正在这时,门口的狗又叫了起来,谢先亮出去一看,却见胡大烟杆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他吃了一惊,说:“胡捕头,你这么快就赶回来了?”胡大烟杆笑了笑,道:“是啊,我又找了个关亡婆,听金大勇老婆的亡魂说,奸夫是公门中人,今晚就要到这儿来,所以我马上赶来了。”
这话当真如石破天惊,几个人全都惊呆了,半晌有个捕快期期艾艾地说:“胡捕头,难道凶手在我们当中么?”胡大烟杆点了点头,看了几人一眼,突然指着刘洪说:“刘师兄,你与金大勇老婆通奸,本来也不算什么,不该的就是连伤二命。”
刘洪吓了一大跳,让胡大烟杆不要污陷人,胡大烟杆冷笑道:“你还要抵赖?我看到你先行到了金家,在桌下摸到了一个‘洪’字,又用指甲把这字掐得认不出来。”
刘洪叫道:“好哇,你陷害我!”
胡捕头和刘洪闹翻了,这事让大家都大吃一惊,一时间也不好判断,便连夜到县衙对质。知县升了堂,刘洪死活不认进去过金家,说自己和金大勇的老婆毫无瓜葛,说自己先去金家毁灭证据,那只是胡大烟杆一面之辞,胡大烟杆定是觉得自己不服他接了捕头之位,所以才陷害自己。
他吼得脸红脖子粗,那些捕快跟他相熟,也都有点犹豫,不知该信谁的。
胡大烟杆却笑了笑,说:“你说和金大勇老婆毫无瓜葛,自然是自恃把以前给过金大勇老婆的东西全都拿走了,死无对证,却不知还有个证据你不曾毁灭。”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全都一楞,知县问是什么证据,胡大烟杆说:“就是金大勇家养的狗。”
他把那条狗也带到了堂上,一带出来,这狗也当真凶,一见都是生人,立时狂吠,胡大烟杆用烟杆往狗脑袋上一敲,这狗立时焉了,打量了众人一眼,跑到刘洪身边。
胡大烟杆道:“我与你们去过金家几次,凡是刘洪不在场,这狗非要吠到把人赶开不可。但只消刘洪也在,它一见刘洪就跑回窝里。”谢先亮回想方才去金家,正是如此,而现在这狗的表现也说明它确实认识刘洪。
这一下旁人都已有三分相信,刘洪却冷笑道:“一只畜生,你也能让它当人证不成?”胡大烟杆又笑道:“除了这条狗,我还有第二个证据。今天去金家的人,你们照我的吩咐,全都没有摸过桌子底下吧?”谢先亮点头道:“不错。”
胡大烟杆举起自己的烟杆说:“我在你们去之前,已经去过金家了,桌子底下刻的是个‘洪’字。”
刘洪一听便骂道:“现在根本看不出字,死无对证的事你还拿出来说。”
胡大烟杆说:“现在你自是把字迹掐得看不出来了,却不知我事先在那字迹上填上了烟油。我这烟油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你们闻闻看,再闻闻自己的手指,看谁指甲上有这个味。”一听这话,刘洪顿时变了脸色,拔出腰刀便向胡大烟杆捅来。
胡大烟杆忽地将烟杆往刘洪臂弯里一点,刘洪刀子立时落地,被几个捕快摁倒了。谢先亮抓住他的手闻了闻,在刘洪的右手拇指上果然有淡淡的兰花香,很特别,不仔细闻是闻不出来的。
到了此时,刘洪再也无从抵赖,只得承认自己确实与金大勇的老婆通奸,那天金大勇发现了老婆偷人,把她痛打了一顿,又喝得烂醉,发狠说第二天就要报告宗族,让她交待奸夫出来,两人一块儿浸猪笼。自己当晚听得了,就用封喉针杀了金大勇,想嫁祸给徐铁匠,后来发现徐铁匠死活不认,又狠下心灭了金大勇妻子的口。
破了这案子,谢先亮得知师兄犯下这等大罪,很是感慨。和胡大烟杆说起此事,说若不是金大勇妻子在死前留下这字,案子还当真破不了,狗认识刘洪实在不能算证据。胡大烟杆点头说:“正是,所以我下了这么个圈套。”谢先亮大吃一惊,说:“桌子下的字是你写的?”胡大烟杆说正是,那关亡婆是自己吩咐好的,不然哪会说得那么对卯。
当初见到金大勇的伤口,他就知道是一个力大无穷的人下的手,因为一般人抱着油锤砸和直接抡油锤砸,伤口是不同的。那时就怀疑刘洪,所以借端七石缸时试探了一下刘洪的手法,发现他出手的方位与那伤口相当吻合,因此设下此计。他的轻身功夫比谢先亮更高明,赶在了刘洪头里到了金家,布下了这个局。如果刘洪心里没有鬼,是不会上当的,可是他却鬼迷心窍,结果一头钻进来。俗话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看来当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