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宥到底是不可能逃难时节自己借口做项目出差,而将儿子丢给简宏成去带。她说什么都得带着儿子。
因此希望落空的郝聿怀嘀嘀咕咕地追着宁宥问:“你带着儿子出差好吗?别人看着会怎么想?”
宁宥跑进跑出地整理大旅行箱,一边回答儿子:“宁总做什么都合理。”
“会影响你的形象。”
“宁总同时兼具人、母亲、专业人士、高管等高大上形象,兼顾家庭只会锦上添花。”
郝聿怀作恶心状,坚持不懈地道:“但是你的领导会反对。”
“我的顶头上司只要看到我做好本职工作,最乐意看到我受家庭拖累、不思进取的形象。有句话叫屁股决定大脑,坐在什么位置,就有那个位置上的考虑。我的顶头上司最怕有能人顶掉他的位置,目前对他的位置有威胁的包括我和其他两位副总工。可我从不想坐他那位置,那位置行政事务性工作太多,影响我对技术的钻研,我不喜欢。那么我就应该积极表明我不思进取的态度,积极主动地令上司不误解。人别抱着什么清者自清啊,时间会证明一起啊,这种清高想法,只要把握两个宗旨:把事情做好,不伤害他人,那么……”
宁宥长篇大论半天,将箱子一关,回头看听众是否作陶醉状,发现听众早溜到不知哪儿去了。她只得放弃,将箱子竖起来。
郝聿怀这才从他房间里探出脑袋,夸张地摘下耳塞,“老妈,你知道广场舞为什么烦人吗?”
宁宥只好投降,让儿子推行李箱出门。关防盗门瞬间,她还是忍不住又说话了,“我弟抓进去超过两个24小时了,为什么有关部门还没联络我?”
郝聿怀道:“那不正好吗?他说过不要你管。”
宁宥道:“他说了白搭,他要是还有其他亲戚朋友可以通知,我乐得甩包袱。”
郝聿怀道:“可爸爸还有很多亲戚,为什么还是得你管他?”
宁宥悲怆,“能者多劳啊。”
但郝聿怀坐上宁恕的专车,帮司机设定GPS终点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妈,你出差地方离你老家很近。”
宁宥心里叹一声,嘴上道:“我妈妈去世后,还有很多后事要处理。这样安排,方便我晚上有时间就过去一趟。”
郝聿怀不禁翻个白眼。宁宥自己也忍不住翻个白眼。那房子署名没有她,她也没想跟宁恕争房子的遗产分配,她还就是多管闲事。
陈昕儿家终于来了个亲戚,是个跟陈父陈母同龄的老同事闲着没事,带孙儿过来串门。陈母并不情愿地开门,而好不容易看到家里有外人来的小地瓜赶紧跑出来,羞答答地站在陈母身后看陌生人,偷偷地冲来串门的小朋友笑。
老同事一见到小地瓜,就八卦心大盛,屁股粘着椅子不放,试图问出个来龙去脉。陈母却不愿细说,也没法细说,又赶不走来人,只好左支右拙地应付着。反而小地瓜好不容易见到个小朋友,赶紧献宝地讨好地争取与小朋友玩,奋力打开冰箱掏出冰棍与小朋友分享。
老同事看着拍拍小地瓜的脑袋,曲折地问:“小地瓜真大方,这么友善的小朋友很少呢。他爸爸做什么的?教育得真成功。”
爸爸是谁,基本上是陈母心中的死穴,她还在磨蹭,小地瓜就骄傲地道:“我爸爸是简总。”
老同事眼睛一亮,就问小地瓜,“那你爸爸简总什么时候回来呢?让奶奶看看好吗?”
“行,我问问妈妈。”小地瓜小屁股一扭,飞一样地打开一间卧室门。陈母来不及阻止,一张脸顿时墨黑。
老同事本来心说好戏上场,可睁眼一瞧,却见卧室里面老式扶手椅上绑着一个中年女人,她顿时知道这事儿太尴尬了,忙将孙子抓回来,赔笑道:“哎呀,我们煮中饭去了,煮中饭去了。”
陈母沉着脸送老同事出门,即使老同事千万阻拦,她依然将老同事送到楼下。老同事内疚之极,又加上是个多嘴好管闲事的,忍不住道:“陈姐,我女儿跟我说,我们有些观念得改改了。像抑郁症这种病,很多人以为它是精神病,怕去医院看了病就变成精神病人,掉面子。结果挺多挺好挺善良的人得病了没去治,家人一个没看住,就给自杀了。其实这病也是跟平常一样吃药能好的病……”
陈母道:“不碍事,我家女儿就是想入非非,给她点儿时间,自然会服帖。”
老同事听了赶紧想逃走,可还是忍不住临别赠言,“可别不拿抑郁症之类的不当病,哎哟,我多事又多嘴,再会,再会。”
陈母送走老同事回来,看着陈昕儿,与老伴商量,“要不要带昕儿去看病?人家说得也有理,这一关对昕儿打击太大,她会不会熬不过去?”
陈父道:“两个月前她逼婚不成闹到割腕,几天后不照样活蹦乱跳还能上班吗?”
陈母忧虑地看着女儿,道:“这回好像更不对劲。你快去银行拿一千块来,我下午陪她去看看。”
陈父应了,又问:“她医保有了吗?要是没有,这回去先找专家,以后找社区相熟的医生,拿你的医保卡去配药。”
陈母心烦气躁地道:“没医保,没医保。还有啊,你反正下午还是去找教育局问小地瓜上小学的问题。带支笔去,问清楚点儿。”
陈父叹道:“她要是没搞得一团糟,人家还好好放她在加拿大供着,什么都不缺。”
陈母听了眼睛一瞪,灯泡一样地照得陈父赶紧不敢再说。陈母揉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地道:“不敢求你去教育局,我明天自己去。”
陈父扭头冷漠地瞅女儿一眼,赶紧逃去阳台上伺弄花草,即使太阳还晒着阳台,他都不敢回屋。
但陈母发现更大的挑战是领陈昕儿出门去医院。她勉强地很不放心地将小地瓜交给陈父一个人带着,她带陈昕儿出门。那简直不是带,而是押解。陈昕儿压根儿不愿出门,但也不大吼大叫,只是千方百计挣脱妈妈的挟持,一溜烟逃回家里原位置上坐正。陈母累得汗出如浆,都还没讲陈昕儿押出门。那边小地瓜看到妈妈这样,吓得大哭。陈母急了,“啪啪”就是果断两个耳光,“走不走?”她狰狞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