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宏成不理。心说是个正常人就不会问出这话了。
“你会对至清至仪好吗?”
简宏成只好回答一个字,“会。”心说到底还是做妈的,还问出人话。所以这问题他得回。
“他们靠上你,还会要我吗?”
简宏成气得又不想说了,原来前面所谓人话是他自作多情。正好他司机开车来了,简宏成便扔下简敏敏去了车上。
很快,至清至仪胡乱收拾了东西,背着抱着拖着旋风一样地刮出来,躲远远地刮过简敏敏身边,避什么似地逃上简宏成的车。
简敏敏坐在地上绝望地看着,流着眼泪,嘴巴想喊儿女的名字,却没声音。
至仪直到上了车锁上门,才敢隔着车玻璃看简敏敏。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酸地落下眼泪。至清劝妹妹别怕,抱着妹妹安抚,可眼睛也忍不住看向车窗外,直到车子拐弯,看不见简敏敏了,他依然朝着这个角度看着车窗外面。眼角挂着一滴眼泪。
宁宥饭后被领入另一间房间,像是一间小会议室,又来一名制服人员,两人更加正式地对宁宥提问和记录。宁宥看到有摄像头对着她。
拜郝青林所赐,宁宥对此已经熟悉,不再紧张。
检察员和善地对她说:“你还是照你原来的思路叙述,我们有问题随时插进来问。”
宁宥道:“行。依然是从我妈发现宁恕性格有问题开始说起,然后回顾我爸的性格和他出事那天的情形,对比宁恕出事那天制造的现场,和律师昨晚对楼上楼下的询问,最后是妈妈去世那几天宁恕的反常。这样行吗?”
“行,你喝口水,慢慢说。凡说到录像或者照片,请都发到这个邮箱。”
中饭在高速路边服务站吃。司机很乖巧坐老远去了,因此简宏成能对两个外甥说家务事了。
“你们的妈所受的苦你们已经知道,环境和她的性格都让她无法放弃也不愿放弃仇恨,她是放任仇恨占据内心,她的心长残了。若说她还有一丝人性和爱,那就是割肉把你们送出国,把你们与你们父母隔离,她大概也意识到你们留在她身边不会好。从我接触她来看,你们回到她身边的这几天,是她表现得最像正常的人几天,对我也善意了许多。说明她还是能变好的。她变好有几个条件,一是有你们来促进她,我看她心里爱的人只有你们两个;二是她需要时间来改变,你们和她都急不得;三是我估计她变好也不会变成正常人,所有需要你们的包容。但我考虑到你们还年轻,太年轻,性格不成形,呆你们妈妈身边太久反而会受她的坏性格影响。所以这次我就不留你们,你们还是好好去读书长见识,学会包容。你们妈呢,我劝她安心去坐牢,戒掉急躁。以后如果你们有心改造她,那么你们回来,我随时援手。因为我们都是你妈妈的家人。”
至仪听得哭了。至清看着饭碗发愣,但至清死活不肯开口表态。
审讯室里,检察员对宁恕道:“你姐姐来过。二十四小时内来了两次,律师也已经替你请好。你有个非常关心你的姐姐。”
宁恕便立刻精明地道:“我要见律师。”
“你姐姐为你痛哭,为你奔波,为你寻找减轻罪责的证据,你有想过做些什么,以不辜负她对你的好吗?”
宁恕道:“我姐这人,不到最后,你们永远不会了解她的用心。你们不用试图拿她来感化我了。我该说的都说了。”
两位检察员了然地对了一下视线,宁宥也说过,宁恕不会被她感化。于是一位检察员平静地道:“你们姐弟倒是彼此了解至深。你姐在收集证据试图证明你有精神疾病,类似你爸的病。她请的律师已经收集到不少有效证据。很快他们会提出对你做精神鉴定。我看了一段录像,看了一些照片,认为只要他们申请的程序合理,我们会批准,并进一步向上级提出申请。”说到这儿,检察员停住,静静看着宁恕的反应。
而宁恕的眼睛已经混乱了——
检察员不动声色地道:“说说你何时取得做房产证的身份证,如何取得。”
宁恕愣头愣脑地道:“我要解雇我姐请的律师。”
这下子,轮到两位检察员凌乱了。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车到上海。汽车加油,其他人跳下车休整。张至清将舅舅简宏成拉到一边,试图说什么,可一直吞吞吐吐。
张至仪奇了,道:“哥,你是不是想问我们直接去机场还是去舅舅家?刚刚路上已经说好了啊,舅舅自己也才刚搬到上海,住的是酒店公寓,我们就住旁边的酒店。等机票定好我们立刻去澳大利亚。”
简宏成心知张至清说的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程序小事,做哥哥的到底心思复杂一些。但他不猜,而是道:“我本来可以留你们在我公寓住,但我已经通知我弟弟国内警报解除,可以回国。他今天回来也会先住我公寓。公寓不大,全是男性,可能至仪会觉得不方便。回头让他带你们上海玩玩,他比我能玩。”
张至清小心地问:“是因为妈妈定罪了吗?妈妈不仅以前对你赶尽杀绝,现在对小舅也一样?”
简宏成忙道:“不是。宏图被我发配去东南亚度假,与宁恕有关。你妈开庭时候,我留意到受害人宁恕没能来旁听,显然宁恕在未来一年半载之内不会有人身自由,我才放心让宏图回来。宏图贪玩,至清得帮他节制。”
张至清道:“小舅没工作?”
简宏成道:“他……”不禁呵呵笑了笑,“我爸遇刺后,家里一团糟,他被送到乡下养,染了脑膜炎。他人不坏,就是贪玩。你们先接触。”他看看一直欲言又止的张至清,道:“我去洗手间,你去不去?”
张至清忙道:“我一起。至仪你呆在车里,别走开。”张至清直到看着妹妹上了车坐下,才放心跟简宏成走。
简宏成看着,等于张至清一起走开好几步,才道:“我也这么看顾宏图。只是我有一段时间让你爸妈整得自顾不暇,没照顾好宏图。你有什么话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