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锐比划了比划:“一摊这么大的鸟屎。”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现在方铮也觉得蒙锐越来越像个奇葩了,他苦叹一声,撩衣袖开始找鸟屎。要在草丛枯叶间找一摊鸟屎谈何容易,方铮已有了长期作战的准备。谁知道刚找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鞋底有点黏糊糊。
他抬起脚,底下正沾着一摊鸟屎,正是被杜仲涛甩掉的那一摊。
“那个……蒙兄,你找的是不是这个?”方铮把脚伸向蒙锐,蒙锐忍住笑说:“方兄,你神速啊。”
掰着方铮的脚,蒙锐将鸟屎刮了一些下来,放在白绢中。方铮脸有点发青,赶紧找了个地方把脚蹭干净,蒙锐用小木棍拨拉了几下:“过了几天了,还相当有黏性。”
方铮挠了挠脸:“你找鸟屎干吗?”
蒙锐瞅了瞅一脸紧张的方铮,心领神会地说:“放心,这次肯定不是让你吃了它。”收好鸟屎,蒙锐平静道,“走吧,或许到收网的时候了。”
尺山之所以叫尺山,是因为它形如一把矩形长尺直插入大地裂缝。午时刚过,一个戴斗笠的樵夫挑着两担柴从山顶下来,半山腰有一块巨大的青石,樵夫撂下担子歇息片刻。
樵夫太累了,已经昏昏欲睡。
倏然。两根手指掀起樵夫的斗笠。樵夫猛地睁开眼,射出两道犀利的眸光:“谁!”
“你要等的人。”
樵夫扔下斗笠,一张红干脸上目光熠熠,赫然正是大世南胡营的飞骑大将军,东方尚武。东方尚武打量面前的人,他一身黑衣,年纪六十左右,两鬓已全白,双手藏在长长的袖里。
“你是?”东方尚武顿一下问。
黑衣老者手一翻,露出了一面锦红令牌,而后道:“东方将军看清楚了,太子血令。”
“果然是太子密使。”东方尚武也注意到老者露出的那一只手,根根肉骨如同树根峥嵘凸显,不由内心汹涌澎湃道,“莫非你是……”
突起的一阵狂风掩盖了东方尚武的声音,但老者闻言一笑:“东方将军好眼力,正是老朽。”
“老先生威名赫赫,东方尚武虽远在东海也常有耳闻。太子既然派了老先生来,那么青州之事无忧也。”东方尚武胸有成竹地说。
黑衣老者淡淡一笑:“这几日我暂不去南胡营,尚有一些杂事要处理。今日同将军见一面,少个一两天,多则三四日,我就会去南胡营。”
“那东方尚武在南胡营等候老先生。”
“将军早点回去吧,莫让其他人生疑。”黑衣老者嘱咐道。东方尚武挑起了柴担,再回头去看,却已不见了老者的身影。
亥时,早起晚归奔波了一整天,蒙锐却没多少睡意。一闭眼,妹妹蒙挽香苍白而凝固的面庞便浮现眼前,幽邃的眼神似在责怪哥哥为何还不把她救出来,蒙锐再无法闭眼,一下子起身了。
夜正深,起了寒冷的风。对着窗户,蒙锐将枯黄的信纸铺展在月光里,他已在倭国文下做了注释,开始从头到尾盯着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恨不得将它们都印入心中。
直觉告诉他,未知的真相都在这几句怪言中,但除了偶然识破‘碧情’这条线索,其余内容仍旧只字未解。蒙锐轻声念出:“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有意搏无命……”
一刹那,蒙锐眸中泛起两簇火苗:“难道说……是这样!”
窗外,风渐浓。
第七章 千仞蛛网
十一月二十五日,定水城又是一个多雾的日子。
方铮传来好消息,碧情花的消息投入杜府后,小鱼咬钩了。另外,杜仲涛遗物中的剧毒药丸也有了关键发现。
方铮在蒙锐面前嘟嘟嘟喝了一整壶青花茶,抱怨道:“孔大人那儿太让人头疼了,一天时间下了三道府令追查十二尸案。我跟他说了有人故意破坏现场也不听,还指鼻子瞪眼地骂了我一通。”
“对不起,方兄。”蒙锐语气少有的柔和,“答应要帮你查十二尸案,没想到却让你反过来帮我。”
“狗屁!杜仲涛的案子可是我一直在查,不说你横插一杠就不错了,还什么我帮你,做梦吧!”方铮恶狠狠说了两句,又笑呵呵道,“不过这案子完了,你可得回来帮我。”
“一言为定。”蒙锐差点就告诉方铮,杜仲涛案和十二尸案看似无关,实则有着神秘契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绿眸人的隐秘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对于方铮太过危险了。
又是多雾的午后,蒙锐故意支开了方铮,独自一人踏破雾霭进入了城西自在楼。
自在楼入门的两根鲜红梁柱提有五字对言:
左:此间多自在。
右:尘世少烦恼。
店小二躬身跑过来说:“贵客到哟!这位爷,您是吃酒还是撒花?”(撒花为大世民间一种赌博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