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锐顿了顿说:“你妹妹……”
未等蒙锐问完,方铮直接说:“她死了。”
一口饮尽杯中酒,方铮清澈的眼神变得混浊,仿佛陷入遥远的回忆,“我妹妹叫丫头。小时候爹娘死得很早,就我跟丫头相依为命。生活的压力让我整天整夜地板着脸,丫头她就变着法逗我乐,跟我撒娇。她说:如果总板着脸,人就会忘记怎样去笑。但我那时一点也听不进去。
“丫头十四岁那年,我外出跑海船赚钱,臭丫头死乞白赖也跟了去。但那一次海上起了风暴,海船翻了,丫头掉进了海里……我再没见到她。”方铮对着蒙锐举杯:“回来后,我就学着笑,像丫头说的那样整天乐呵呵的。她说过不愿意看到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哈哈哈哈,臭丫头,死了也要管着我!臭丫头,臭丫头……”方铮喊了两句,突然趴在桌上不说话了,肩膀上下地耸动。蒙锐伸手想安慰一下他,但伸到一半又放下了,有时候悲痛需要发泄。
“我多希望再见丫头一面,整天被她管着也好,听她啰哩啰嗦也好,但已经晚了。无论我做多大的努力,丫头她都看不到了。”
蒙锐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刹那清明通透,所有杂念退却,只留下了一个念想——只要能找回妹妹,别的什么都不重要!艰苦谜团不过是寻找过程中的荆棘杂草,只要我脚步不停,什么也不能阻拦自己。
“方兄,谢谢你。”蒙锐第一次这般称呼方铮。方铮抬起头,眼眶红了一圈。
蒙锐拍了拍他肩头:“还请方兄帮我一把。”
方铮虽不解,但重重点了点头。
第六章 有花碧情
毋庸置疑,碧情乃是破解凶案的关键。谁将碧情花籽留在了白丝手帕上?蒙锐要尽快找到答案。
方铮先将杜府再内外寻觅了一次,但没有发现碧情花。接着,蒙锐安排人去定水各大花市、珍宝店里探问。碧情花稀有,所以很难买到,价格也就居高不下。
如此查探一整天,入夜后,方铮兴奋不已地跑来。
“找到了,我找到了!”方铮吞咽了一口唾沫说,“方宝阁那边来了个南疆游商,他手里有碧情花。我用官腔吓了吓他,游商就把所有买花人的年龄样貌全说了,我让画师依葫芦画瓢,一一画了像。你来看这一张!”
方铮将一副女子画像交给蒙锐,蒙锐浓眉一拢:“竟是她……”
“险些让她成了漏网之鱼,我这就把她抓来!”
“莫急,不要打草惊蛇。”蒙锐沉吟一下,“她没胆子杀杜仲涛,所以顶多是一枚受人摆布的棋子,其背后肯定有幕后主使。先把她盯好了,我们放长线钓大鱼。不过她也提醒了我。如果幕后主使想用碧情杀人,那么单单一枚棋子还远远不够。我需要把杜仲涛案的每一环,每一个人再重新过一次。”蒙锐双眼如炬,“如果一切真像我想的那样,那么他太可怕了。”
方铮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
“对了,方兄。你喜欢吃蛇吗?”蒙锐忽然问。
方铮一怔:“吃,吃蛇……我倒是喝过蛇胆酒,但蛇肉还真没吃过。”
“那你要去吃一吃了,定水城中所有卖蛇羹的酒楼都去吃一次。”蒙锐神神秘秘地说。
“好,好吧。”方铮咧咧嘴。
二十三日,微晴。凶星暗淡。
按照计划好的,蒙锐和方铮分头行事。蒙锐去了李记茶寮、孙寡妇家、杜府,方铮则跑遍了城内食肆,吃了几十盅蛇肉羹,午时两人在四海酒楼碰头。
方铮揉着滚圆的肚子直叫唤,蒙锐叫了顺气的青花茶。方铮呷了一口茶,摇摇头说:“这辈子我再也不想吃蛇羹了。”
“话也不用说太早,查的事如何。”蒙锐之所以让方铮去吃蛇羹,其目的是进行一项隐秘调查。方铮瞪大眼,点点头:“我查到了。全城十八家食肆酒楼,近期只有城西的自在楼大量购蛇。”
“自在楼。”蒙锐喃喃重复,而后不怀好意地盯着方铮,“方兄,你还饿吗?”
方铮指了指自个肚子,反问道:“你说呢?”
“嗬嗬,那午饭先不吃了,跟我再去个地方吧。”蒙锐和方铮出了四海酒楼,直奔城外。
就当两人离开不久,一条人影从四海酒楼闪出。他盯着蒙锐渐远的身影,嘴角凝结一抹阴冷的笑容。
方铮原以为蒙锐要去李记茶寮,谁知过了李记茶寮还往前走,他不由问道:“你到底要去哪?”
“快到了。”蒙锐一边说,一边观察四周环境。忽然脚底下踩到了一样东西,蒙锐移开脚,原来是一个打磨好的小石球。
蒙锐捡起来,同时停下脚步:“到了。开始找吧。”
“找什么?”
“找鸟屎。”蒙锐顺手将小石球放入怀里,方铮觉得自己听错了,抠了抠耳朵再问一次:“你说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