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面大汉端坐不动,厉声道:“瞧你武功不弱,神智却怎地如此糊涂,谢兄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胡乱出手,莫非认错了人么?”
俞佩玉咬牙道:“他纵然身化飞灰,我还是认得他的,六天前,我亲眼看见他以卑鄙的毒计,害死了家父……”
谢天璧失声道:“你……你莫非见鬼了,我自点苍一路赶来这里,马不停蹄,莫说未曾害死你爹爹,根本连秣陵城周围五百里都未走过。”
俞佩玉怒吼道:“你真未去过?”
那玄服道人沉声道:“贫道可以作证。”
俞佩玉道:“你作证又有何用。”
玄服道人冷笑道:“仙霞二友说出来的话,从无一字虚假。”
俞佩玉怔了怔,对这“仙霞二友”的名字,他的确听过。这兄弟两人武功虽非极高,但正直侠义之名,却是无人不知。他两人说出来的话,当真比钉子钉在墙上还要可靠,只是,他自己的眼睛难道不可靠么?
神刀公子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俞佩玉咬紧牙关不说话。
那“龙游剑”吴涛总算直起了腰,厉声道:“大会期前,此人前来和谢兄捣乱,必定受人主使,必定怀有阴谋,咱们万万放不得他的。”
金燕子始终在冷眼旁观,不动声色,此刻突然冷笑道:“不错,吴大侠若要报一拳之仇,就宰了他吧。”
吴涛脸一红,想要说话,他瞧了瞧她腰里佩着的剑,又瞧了瞧神刀公子掌中的玉龙刀,半句话也没说。
谢天璧沉吟道:“以金姑娘之见,又当如何?”
金燕子瞧也不瞧俞佩玉一眼,道:“我瞧这人八成是个疯子,赶他下车算了。”
谢天璧道:“既是如此,那么…………”
他话未说完,神刀公子已大声道:“不行!纵要放他,也得先问个仔细。”
金燕子冷笑一声,扭过了头。
吴涛抚掌道:“正该如此,瞧这厮的武功,绝不是没有来历的人,公子你……”
神刀公子冷冷道:“我自有打算,不用你费心。”
俞佩玉什么话也没说,他实是无话可说,这时车马已顿住,外面人声喧嚷,如至闹市。
谢天璧一笑道:“在下委实太忙,这人交给司马兄最好,但红莲帮主……”
话犹未了,外面已有人呼道:“谢大侠可是在车里?有位俞公子可是坐这车来的么?”
—个人自窗外探起头来,正是将请帖交给俞佩玉的老丐。
仙霞二友齐展颜笑道:“梅四蟒,多年不见,不想你还是终日没事忙?”
那老丐梅四蟒笑道:“今天我可有事,我家帮主要我来迎客,事完了我再去找你们这两个假道士喝个三百杯。”
他像是全未瞧见神刀公子掌中的玉龙刀,开了车门,就把俞佩玉往下拉,口中一面接着笑道:“俞公子,你可知道,江湖中最义气的门派自然是咱们丐帮,最有钱的就是点苍,公子你能坐这么舒服的车子来,可真是走运了……谢大侠,谢谢你老啦,改天有空,我家帮主请你老喝酒。”
神刀公子面色虽难看已极,但眼睁睁瞧着他将俞佩玉拉下车,竟是一言未发。
谢天璧抱拳笑道:“回去上复红莲帮主,就说我必定要去扰他一杯。”
外面人声嘈乱,俞佩玉的心更乱。
这谢天璧明明就是他杀父的仇人,又怎会不是?这红莲帮主又是什么人?为何要屡次相助于他?只听梅四蟒悄声道:“莫要发怔,且回头瞧瞧吧。”
俞佩玉不由自主地回头瞧了一眼,只见车窗里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正在瞧他,目光既似冷酷,又似多情。
梅四蟒拍了拍他肩头,轻笑道:“这只小燕子,身上可是有刺的,何况身旁还有只醋坛子在跟着,你只瞧一眼也罢,还是瞧瞧前面的热闹太平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