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接口说:“乔叔说得不假。唐大元在窄门打瘸乔叔我也看到了,但当时心惊胆战并未看清唐大元,只目睹了乔叔的半边面孔。待再见乔叔后,那心惊胆战的感觉重新涌上,令我念念忆起。那日我窥见唐大元一身染血遁回屋里,猜想他在外面闯了祸,所以话里话外点拨他多想一想人活着的乐趣,莫要糊涂做错了事。唐大元!人活着的乐趣就是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活着的乐趣,不是吗?”乔子语意深切道。
唐大元杵在那里,喃喃说道:“只有活着才有活着的乐趣!对啊,哈哈,我怎么就没想到……”
雨水如银箭击破瓦中涟漪。唐大元再次凝目观看,但见透亮雨水里年轻冷酷的面孔随涟漪浑浊,渐渐沉落,留下了清晰真实的画面——一张苍老斑白的脸,一双满布暗黄浊点的眼眸,以及嘴角苦涩不堪的孤笑。
这才是真实的我!
唐大元只觉脑海迸裂,似要一分为二。混沌中那份丢失的画面缓缓展现:从栈道坠落,追寻仇人,剖腹取子,环绕乔植,拜师学艺,杀人报仇,牛牯重走,竹楼血斗,直至此情此景!原来都是错的,错的!那扼死陈芝妹的灰衣人并非他人,就是自己啊。自己才是最终要找的幕后真凶!可叹,可悲,可笑呼!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果然如此,我终于明白了。”唐大元先朝黎斯一躬,接着扑通一下子跪在乔植脚下,嚎啕大哭。
“我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唐大元悲恸声声。乔植同样老泪纵横,伸手扶住了七年之伴。
黎斯深邃目光闪烁,缓缓言道:“你只是病了,生了一场冗长又可怕的恶疾。”
在唐大元供述下,黎斯在竹楼底的地窖里找到了被绑来的白珍珠、冯捕头,还有金犀少年袁力。原来唐大元做了两重打算,若乔子无法替罪,便再用袁力去背黑锅,所以他也绑来了袁力。
牛牯山十五年血案终于真相大白。虽然变身唐大元的唐卫执念噩疾,但总归有铁法律历所在,等待唐卫的将是铮铮铁窗。蒋泽水也难逃法网。
白珍珠委屈死地扑进黎斯怀里。黎斯本想阻拦,但看到小丫头满身泥污发髻凌乱,心生痛怜,便轻轻揽住了她。
返回金犀的途中,白珍珠频频回头。黎斯刮了刮她鼻尖说:“小丫头在想什么。”
“牛牯山其实很美,如果没有血腥仇杀,它一定更美。在这么一座美景如画的深山里拥有一座亭亭竹楼,同所爱的人长相厮守,犹似天上眷侣一样。”白珍珠俏脸一红,害羞地瞥了黎斯一小眼。
黎斯目入满山瑰景,颔首道:“是啊,很美。”
白珍珠神情一转,忧然说:“黎大哥,还有一件事我没跟你说。”
“唔,嗬嗬,小丫头还藏着什么秘密。”黎斯笑笑。
“之前见到了老死头前辈,他说蒙锐大哥遇到了莫大危险,让我见到你后嘱咐前去青州营救,我……我不想很快跟你分开,就一直没说。”白珍珠噙着晶莹泪珠,“黎大哥,我错了,你骂我打我都行,只要别不理我。好不好?”
黎斯一见白珍珠楚楚可怜的模样,佯作生气道:“我不骂你,也不打你,但却要惩罚你。”
“怎么惩罚?”白珍珠眼泪汪汪看着黎斯。
黎斯哂笑道:“惩罚你前往青州的一路给我端茶送水,还有熬粥做饭。”
白珍珠一怔,随即破涕为笑:“这么说黎大哥愿意带我去青州了,太好了!”
“收拾收拾,咱们明日动身。”黎斯心中暗祝:黎明在即,希望蒙锐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