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也许会使梁国的事幸而不被举报。”王长君说:“遵命!”于是寻找机会进宫劝说皇帝。再加上韩安国也拜见了长公主,替梁王说情,这件事终于没被查办治罪。
当初,吴王刘濞策动七国谋反,等到发动叛乱时,齐国和济北国都坚守城池,不加入叛乱队伍中去,汉朝打败吴国之后,齐王因涉嫌自杀,不能再立继承人。济北王因与谋反有牵连,也要自杀,以求侥幸保全妻子儿女。齐人公孙获对济北王说:“请让我试着为您向梁王说明情况,请他转告天子,为您说情,如果天子不听信他的话,您再自杀也不晚。”公孙获于是去谒见梁王,对他说:“济北国束与强齐接壤,南与吴、越为邻,北面受燕、赵胁迫,为四面受敌之地,权轻不足以自我防卫,势弱不足以抵御边寇,又没有奇才异计以御难,虽然一度失言,答应归附吴国,其实并不是济北王的本意。从前郑国的祭仲为了救郑国国君的命,曾向宋国许诺,立公子突为国君,这样做尽管不合道义,《春秋》却记下这件事,以示褒扬,因为祭仲保全了郑国国君的性命,是‘以生易死,以存易亡’。当初假使济北王表明自己的真实立场,坚决不与吴国同流合污,那么,吴国一定会先绕过齐国而尽收济北之地,招来燕、赵之兵而合并统领。这样,山东叛乱诸侯就会纠集在一起,连成一片,朝廷难以找到可乘之机各个击破。而当时吴、楚等诸侯王挑选各国的兵众,驱赶着未经训练的士卒,西向与天子争锋,衹有济北王激励节操,坚守城池而不屈服。使吴王丧失同盟,孤立无援,难以快速进军,终于土崩瓦解,遭到惨败,而始终无人援救,这未必不是济北王的功劳。以小小的济北国与诸侯抗争,就好像让弱小的羊羔去抵抗虎狼的进攻。坚守岗位,不屈不挠,可谓忠诚专一了。这样的功劳和操守,还受到皇上怀疑,让他们垂头丧气,局促不安,以至于后悔当初没有与吴国一道进兵,这对国家没有好处。我怕坚守臣职的诸侯产生疑虑。我私下估量了一下,能够经过西山,直奔长乐宫,再到未央宫,揎袖捋臂而明白重地议论政事的,衹有大王您。上有保全亡国之功,下有安定百姓之名,德泽深入于骨髓,恩惠广施而永无止境,希望大王您留意,悉心考虑这件事。”梁王非常高兴,派人驾车迅速报告天子。因此济北王免于罪罚,改封为淄川王。
枚乘,字叔,是淮阴县人,做吴王刘濞的郎中。吴王起初怨恨朝廷而谋划叛乱,枚乘上书劝谏说:我听说得到万全之策,就会兴旺发达,失去万全之策,就会彻底灭亡。舜无立锥之地,最终却君临天下;禹连十户之邑都没有,后来却称王于诸侯。商汤、周武王的封地都不过百里,而德政和平,上感天象,日月星辰运行不乱,下施仁惠,不使百姓伤心失望,这是因为他们有圣王的统治方略。所以,父子之情,出白天性;忠臣犯颜直谏,不惜生命,国家政治就不会失策而功流万世。我愿剖露腹心而效愚忠,希望大王您少加留意,顾念我的一片苦心。用一缕丝系上千钩重的东西,吊到无穷高的地方,下临难以测量的深渊,即使是非常愚蠢的人也知道丝缕将被拉断,而感到担忧。马正受惊,又敲鼓使它震骇,丝缕将断而又增加重物来拉它,丝缕断绝于空中不能重新结合,重物落入深渊难以再取出来。能否扭转这种危急的形势,容不得丝毫的迟疑。能听取忠臣的言论,就会百事顺利,免于祸患。一定要坚持自己的错误想法,就像垒在一起的卵丸那样危险,比登天还难;而改正自己的想法,就像翻转手掌那样容易,就像泰山那样安稳。现在您要享尽天命之寿,追求无尽的享乐,穷究万乘之主的权势,这都像翻转手掌那样容易,可是您却不顾像泰山一样安稳的形势,而去追求危如累卵的事业,走难如登天的道路,这是我为您深感迷惑的地方。
有的人生来害怕自己的影子,讨厌自己的脚印,却背对太阳,向后退着跑,结果脚印越跑越多,影子也随着形体紧追不舍,而不知道到背阴的地方站住,影子就会消失,脚印也会断绝。不愿让别人听见自己在说什么,就最好不要说;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最好不去做。想把汤弄凉,一个人在烧火,即使有一百个人翻动,也不起作用,不如撤去薪柴、熄灭火焰。不断绝其根源,而拯救其末流,就像抱着薪柴去救火。养由基是楚国的射箭高手,距离杨树叶一百步,能百发百中。杨树叶那么小,而能百发百中,可以说是善于射箭了。然而他也仅限于百步之内罢了,和臣下我相比,他还算是不知道怎样握弓、如何执箭呢。
福之产生有其产生的善端,祸之出现有其出现的恶源;保留善端,断绝恶源,祸又会从哪裹来呢?泰山之水下流,积年累月,能够击穿石头;井上木栏因常年汲水,会被绳索磨断。水并不是凿石头的钻子,绳索也不是截木头的锯子,由于长时间的侵蚀、磨擦,却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一铢一铢地称量,累计到一石,一定会产生或轻或重的误差;一寸一寸地度量,累计到一丈,也一定会出现或长或短的差错。直接用石、丈去量,就很少出现失误。十围粗的树木,是从小小的嫩芽长起来的,当时用脚一碰就会折 断,用手一提就会拔起来,因为它还没有生长、没有成形。在磨刀石上磨刀,看不到磨刀石被减损,到了一定的时候,却被磨损没了;栽种树木、饲养家畜,看不见它们在生长,到一定的时候,却不知不觉长大了;积累仁德和善行,并没感觉到它是善的,而到一定的时候却发生作用;抛弃仁义、违背天理,并没感觉到它的恶,到一定的时候却走向败亡。我希望大王您认真思考并身体力行,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正确道理。吴王不采纳枚乘的建议,杖乘等人就离开吴王而去梁国,与梁王交游。
景帝即位之后,御史大夫晁错为汉朝定立制度,削弱诸侯,吴王因而与六国谋反,以诛杀晁错为名,率兵西进,指向长安。景帝听说这件事,就杀死晁错,向诸侯道歉。枚乘再次规劝吴王,说:从前,秦西边平定胡族、戎族之乱,北边守备榆中之关,南边驻防羌、榨之塞,东边对抗六国联兵。六国凭藉信陵君的威望,申明苏秦的誓约,激励荆轲那样的勇气,同心协力,抵御秦军。然而秦终于擒灭六国,铲除他们的宗庙社稷,而吞并天下,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秦与六国地利不同、百姓多寡不等。现在汉朝占据着原来秦国的全部土地,统领着像原来六国那样多的兵众,修恩义以安抚戎狄,又使南面的羌、榨入朝归顺,汉朝与秦国相比,土地是它的十倍,臣民是它的一百倍,这一切您是知道的。现在阿谀谗佞之人为大王您出谋划策,不顾骨肉之亲的恩义和民力的多寡、国土的大小,将给吴国带来灾难,这是我为您深感忧虑的。吴国的兵众与汉朝相比,就像苍蝇、 蚊子在一群牛身上爬,如同用腐烂的肉去挡锋利的剑,两兵刚一交锋,吴国军队就必然丧失战斗力。天子听说吴国率领那些被削夺封地而失去常职的诸侯,要求恢复先帝的遣约,现在天子已亲自诛杀了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晁错,对以前的过错表示道歉,这样,大王您的威力已加于天下,功业已超过了商汤和周武王。吴国虽为诸侯,而实际上比天子还富有;地处偏僻的东南而有隐匿之名,而威力、功力所加,实际上已超过汉朝。汉朝并有二十四郡、十七诸侯,郡国贡赋一起输入汉朝的国库,车载而行,千里不绝,其中的奇珍异宝还比不过吴国的束山之府。运送粮食西入长安,车辆充塞道路,舟船挤满江河,所运之粮还赶不上吴国的海陵之仓。修建上林苑,裹面建有宫殿,聚积玩赏的宝物,又有禽兽的园囿,也不如吴国的长洲苑。游乐于曲台殿,俯视宽敞的道路,还不如吴国的潮汐之池。建筑高而坚固的城堡,再加上边关、长城,也不如吴国的江淮天险。这是我为大王您感到高兴的地方。 现在大王您马上撤回军队,还可以有五分的希望免于灾祸。否则,汉朝知道吴国有吞并天下之心,会勃然大怒,派羽林水军顺江而下,袭击大王的都城;命令鲁国进入束海,断绝吴国的粮饷供应;命令梁王修缮战车,训练士兵射箭,囤积粮食,坚守城池,保护荣阳,直到吴国士兵饥饿疲乏,到那时,您再想返回都城,也不可能了。淮南三国恪守天子的誓约而不背叛,齐王自杀以毁灭谋反的形迹,胶束、胶西等四国不能派出军队支持,趟王被囚禁于邯郸,谋反之罪已无法掩饰,这是明摆着的。大王您已远离本国千里之遥,而被十里屯兵所控制。张羽、韩安国率兵驻防于 吴兵之北,弓高侯韩颓当领兵驻扎在吴兵左右,吴兵不能攻下梁国的城堡,士卒不能很好地休息,我暗自伤心。希望大王您反覆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