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生疑惑:“桑棉棉断掉联系三天,厂里面才派人去找。你是她的男朋友,也一直等到第三天?”
“是的。桑棉棉从来不准我去出租房找她。我急得要命,但不敢不听她的话。”
“你从没去过出租房?你们不是在那里约会吗?”
“不是,她很保守,不愿意婚前发生关系,我也尊重她。”
“那她租房子做什么?”
王文浩垂下头,不吭声。老半天,他反问道:“你怎么看,桑棉棉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百分之九十九是他杀。别的搁一边,单单她的手机被清空就是最大的破绽,说明凶手是熟人。那家伙小说电影看多了,实际上没必要覆写格式化,只要删除与他自己有关的信息就妥。像这种小案子,警察才懒得管,不会去仔细研究存储卡、做数据恢复的。”
“你挺懂行,私人侦探是不是经常跟警察打交道?”王文浩好奇地问。
“没错,在东海市我很有名,帮警察破过好几个大案。他们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经常来请教我。”我一脸严肃地吹牛。
“哦,”王文浩点点头,若有所思,“听说私人侦探要为客户保守秘密,就算违法的事也不会告诉警察,是这样吗?”
“理论上是的。但接案子前会在合同中声明,不做违法犯罪的勾当。”
“那好,我委托你,找出杀害桑棉棉的凶手。”王文浩蹦出一句令人意外的话。
我不知该怎样接口,有客户委托是好事,该接,而且正好我在查假桑棉棉的下落,可以两案并作一案。只不过,总觉得事情的演变有些诡异,超乎常理。
“我和桑棉棉有一个小秘密,不能随便让人知道,”王文浩见我犹豫不决,便又补充说,“如果你肯接委托,答应保密,我就告诉你。”
我稍作权衡后,同意了:“行,只要不是杀人之类的重案,普通刑事罪我可以装糊涂。”
王文浩的每月工资扣掉社保公积金等杂费,拿到手只有两千多,桑棉棉高一些,也不过四千,两人要攒够私奔的资本,漫漫无期。而她的未婚夫家屡屡催促,要求尽快成婚。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桑棉棉认识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骗子,专门在金店施展调包计。在她的鼓动下,桑棉棉决定铤而走险,帮忙制造假首饰。
桑棉棉先去金店踩点,寻找合适的目标,一是要求工艺简单容易伪造,二是要求金城首饰厂内有类似的原料。等找到目标后,桑棉棉就利用业余时间,在出租房内制作赝品——租房子的目的正在于此。
完工后,女骗子带着假首饰去金店调包,再卖掉赃物分钱。
王文浩曾表示反对,但桑棉棉坚持要干;并为安全起见,不让他去出租房。桑棉棉爱护男友,生怕万一出事,牵连到他。王文浩甚至没见过女骗子的面,只知道绰号叫“张姐”。
作案一年多,桑棉棉挣下不少钱,打算金盆洗手,离开南山市。但女骗子不同意,与她发生激烈争吵,并威胁说要找人弄死她。桑棉棉十分害怕,向王文浩倾诉。两人商量,过完春节后就不告而别,但晚了一步,桑棉棉中毒而死。
十有八九,是女骗子下的手。
“都怪我没本事,只能干保安,挣不到钱……”王文浩的眼圈红了。
看得出,他对桑棉棉是真心爱恋,应该不是凶手。另一方面,警察都没调查出来两个人的关系,只要王文浩不说,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既然肯主动承认,想必问心无愧。
“大哥,别难过,我一定帮你找到凶手。”我许诺安慰。
“谢谢,范先生。你要怎么查?我能跟你一起吗,我想要为棉棉出力。”
查案子最好是两人搭档,互相照应。以前经常有许林帮忙,尽管这家伙又刻薄又贪财,但小聪明多多,此刻不在身边,还真有点儿不适应。她相亲不知怎样了,估计没人会看上,身材跟搓衣板似的。
至于刘家明和余霞夫妇,办事明显不靠谱,再说我也支使不动他们。我需要一个熟悉南山市,并且听从指挥的人。王文浩正符合条件。
“你不用上班?”
“我就今天值班,然后到初八都歇假。现在还差两小时换岗,我去跟领导请个假,问题不大。”
10
我和王文浩乘公交车,前往小镇上,桑棉棉租过的房子。
运气非常好,那座平房院门上挂着锁,里面静悄悄空无一人。我刚想翻墙,王文浩制止,说有钥匙。桑棉棉死后,他怀疑是谋杀,曾偷偷找锁匠开锁,进去查看过。
于是我们打开大门,大模大样走进去。
屋子内干净空旷,没几样日常生活用品,床垫上也没有被褥,显示出无人居住。可能公安局调查结束后,房东彻底打扫过,还没有往外出租。刚死人的房子不吉利,房东想放一放去晦气,是人之常情。
事隔几个月,要想寻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是很难了。但本着职业精神,我仍可有可无地拉开一扇扇橱门、一个个抽屉,进行检查。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绝大多数柜子是空的,唯独在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中,有一叠超市购物小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