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颖冷淡地回应:“哦。反正已经撤案,这事儿不用跟我说了。”
已经撤案了?为什么?我大感意外。
糟糕,没办法往下接了,我们正冒充警察,却不知道撤案的原因,岂不是要露馅儿。
没想到,王文浩这小子反应相当快:“这是刑事案,不是你们想撤就能撤的。”按法律规定,民事案是自诉,民不告官不究;刑事案属于公诉,即便受害人放弃追责,警察也得抓罪犯。
“可派出所的王所长答应了……”张颖迷惑地说。
派出所自然欢迎撤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立了案破不了,将影响政绩。他们巴不得一个报案的都没有,表明辖区内治安良好,破案率百分百。
“我是分局的,”王文浩说道,“案子已经报上来了,撤销需要履行手续,找当事人再落实一次事情经过。”
这是在胡扯,可张颖不清楚公安局的内部程序,信以为真。她又简单讲了一遍桑棉棉调包的过程,最后说道:“那个女人留下的戒指与拿走的戒指明显不同,我刚看见时以为是假货,于是报了警。后来用仪器检查,显示是真钻石。总店的鉴定师也过来看了,说绝对是真的,品质很好,与原先的钻戒价值相近。既然没什么损失,老板说干脆撤案算了,省得麻烦。”
比起撤案本身,这个原因更令人莫名其妙,假桑棉棉竟然用价值相同的钻戒调包,她发神经吗?
况且其中还有不清不楚的地方,我质疑道:“钻石要配备证书,虽然价值相同,但新戒指没有证书,你们怎么卖?”
“鉴定师认出来,留下的钻戒也是我们店里的货,半年前卖出去的。进货记录等手续都有,可以申请重新鉴定或补发证书。”
张颖说着,苦笑摇摇头,显然也是对假桑棉棉的行为感到费解。而我恰相反,从中得到了最有用的信息。
假桑棉棉不仅等价交换做无用功,而且使用同一家金店的商品,似乎是匪夷所思,却完美解释了前面的所有疑点。
我用眼神向王文浩示意,他领会,起身告辞。
“这是怎么回事儿?”一出店门,王文浩就迫不及待地发问。
“等会儿再说,”我悄声提醒,“你动作不要大,用眼睛余光看。停车场东边第三辆车,黑色起亚,就是它,一直在跟踪我。”
黑色起亚车宛如缠人的幽灵,从东海市跟到了南山市,从工业园跟到佳悦商厦。它一点儿不怕引起注意,肆无忌惮。
王文浩瞥了一眼,紧张起来。“车里面是谁?”
“我怀疑是刘家明和余霞。他俩与假桑棉棉其实是一伙的,玩了个双重诡计,假装被骗,留在我身边监视事情的发展。“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和整件事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妈的,直接过去跟他们撕破脸对质算了。”
我怒气冲冲,掉头准备往起亚车走。王文浩一把拉住,劝说道:“别急,事儿还没搞明白,先不要打草惊蛇。再说天快黑了,容易出事。”
此刻已五点多钟,天色暗淡下来。我说也好,先找一家宾馆住下,明天再互相碰头。王文浩说,他的父母家在附近,可以过夜,不用住宾馆。我婉言推却,说过年不好意思打搅。但王文浩坚持,脸红脖子粗生拉硬拽,说不去就是看不起人。最后却之不恭,我只好跟随他回家。
王文浩的父母是典型北方人,豪爽大方,对不速之客丝毫不怠慢,盛情款待。在酒桌上,王家爷俩轮番敬酒,喝得我晕乎乎。晚饭后,大家围坐在一起看电视,我一边应付聊天,一边琢磨起下一步行动计划。
当务之急,是要弄到一笔钱,现在身上只有刘家明给的几百块,不够开销。
银行卡已经报了临时挂失,补办的话要回东海市的开户行;如果请父母从邮局电汇,又怕惹他们担心我出事,过不安稳年。
想来想去,只能请许林帮忙,让她寄一笔钱来,先用着。
我拿出手机,给许林发短信:“在老家玩得开心吗?”
她很快回复:“凑付。相亲的帅哥太多,应付不过来,哈哈哈。”
真气人,本侦探在南山市焦头烂额,还进局子捡了肥皂,这丫头居然忙着跟一大排帅哥约会,挑情发骚。
“帅哥虽多,也要有看上你的才行。”我酸溜溜地讽刺。
“是啊,我不敢跟你比,有天然系大胸美女相伴。”
咦,她什么意思,在说假桑棉棉吗?她从哪里知道的?
“你乱说些啥,我不懂。”
“切,别装啦,你们不都手拉手,睡一块儿了。”
手拉手……我明白了,是张小念这个小八婆,在火锅店遇见我和假桑棉棉,然后跑去向许林告密。她俩是同事兼闺蜜,常在一起家长里短,说三道四。
但睡一块儿从何说起,完全没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