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言诚不敢相信,施助雨的手是会动的!在护士给施助雨打镇静剂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葛言诚,似乎在说: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莫凉。葛言诚决定守口如瓶。
难道莫凉是背后操纵一切的人?那么,施助雨为什么会信任自己?难道,他已经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
葛言诚望着夜色在莫凉的脸上一点点浮现,不由暗生感叹。
“你把我推到湖边。”莫凉像个老朋友一样,支使葛言诚。葛言诚确信,莫凉也一定知道他和李美嘉之间的联系。疗养院花园的湖边没人,莫凉要去那个地方,这是有很多话要说了。
葛言诚推着轮椅走到了湖边。夕阳已经完全沉下,湖水此时呈现出宝石般的深蓝色。
莫凉背对葛言诚说:“对于马真给你的那幅画,虽然我不清楚其中的内容,但是对于你们收到的那几封信,以及信内字迹消失的方式,我却知晓一二。”
“哦?请你讲讲。”
“你相信轮回吗?”莫凉问。
“不信。”葛言诚直截了当地回答。其实,在心里,他还是宁愿相信的——尽管李美嘉背着他藏满了秘密,他还是希望能再次和她相遇。
“我还以为,作为李美嘉的朋友,会和她一样,很信这个东西呢。”
“难道,这个故事和轮回有关?”
“是的。希望在我讲述的时候,你不要排斥故事中的人关于轮回的想法。”
一群野雁刚好排成“人”字从天空飞过。领头的那只发出凄惨鸣叫,好像在呼唤某只落队的小雁。葛言诚没有说话,把目光放远,果然看见远处有一只幼雁,正吃力地拍着翅膀追逐雁群。他不住心想,虽然听不懂大雁的话,但从那鸣叫声中,却也能听出急切与凄惨。此时,葛言诚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莫凉就要讲的这个故事,并不普通,也不会以“幸福”结尾。
莫凉顿了顿说:“你知道师父施助雨为什么会学‘镜花·水月’这两个被魔术界羡慕又鄙夷的魔术?”
“不知道。”葛言诚老实说。
“师父是为了一个女人。”莫凉说,“故事俗了吧。”
“不。用生命和灵魂维护的爱情,永远都是超凡脱俗的。这样‘俗’的爱情,在我们现在的世界是几乎绝迹了。”
莫凉默默地点点头:“师父年轻时,并不是一开始就拜师学艺学习魔术的,他,曾经是个贼。师父当时经常出入人多热闹的地方,偷偷钱包首饰这类东西。有一天,师父在一处庙会上挤进了一个人圈,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正在表演魔术。男子全身黑色,女孩穿一套粉绿色的丝绸衣裤。男子先是从衣服里凭空抓出不少鲜花来,然后是一个装满水的鱼缸,里面还游着几条小金鱼。这些都是常见的传统魔术,但是后来,男子做了一件事,让观众极为惊讶。”
“什么事?”
“他把鱼缸放在地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截绳头。这个动作很令人失望。但中年男子并不着急,他顺着绳头抽出一段绳子,让女孩拉着,请观众验证。”
“女孩拉着绳子,走到了你师父施助雨面前,然后,两人四目相对……。”葛言诚忍不住插话。
莫凉说:“是这样,是个老桥段,不过,师父确实和这个女孩碰出了火花。女孩把绳子交给师父,请他验证。师父捏捏绳子,证明这是一根很普通的麻绳。捏绳子的时候,师父注意到了女孩手腕上的木镯子,样式十分朴拙独特。女孩回到中年男子身边,中年男子从怀里掏出一根笛子,开始吹奏,绳子就像活了一样,从他的怀里慢慢扭动着爬出来,然后站直,一直向天空爬去。”
“啊,这很像埃及人的魔绳表演。”
“是的。人群中开始吹口哨,表示不屑。女孩和男子都很镇静,等绳子从师父怀中完全爬出后,一共三米多长,直立悬在半空,就像一根栽种在空气里的竹竿。接着,男子从绳子边退开半步,女孩走近,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女孩已经爬树一样爬上了绳子。”
“然后呢?”葛言诚的胃口被吊了起来。
“然后,女孩爬到了绳子顶端,男子继续吹笛,绳子便像有生命一样,一点点向天空升去。当时天空碧蓝,没有丝毫云彩。绳子带着女孩,爬呀爬,爬呀爬,直到变成一个小点,脱离了人们的视线。”
“啊!这不可能!”葛言诚感到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是的,我当时才听到这个故事时,也认为不可能。不过,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
“怎么了?”
“当大家都抬着头寻找绳子和女孩的时候,从天空噼里啪啦地开始掉下东西来。”
“掉什么?是掉绳子吗?”
“不是。是一只手,女人的手,手臂上是粉绿色衣袖,手腕上还戴着一个木质手镯。”
“啊!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