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轮回。你说的轮回。水月是因为打不开逃脱的机关而溺死的。李美嘉死时,身上还捆着绳子。很多人都认为她是因为解不开绳结逃脱溺死的。这几年,我一直在想李美嘉水箱解绳逃脱术的机关。李美嘉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又要解开观众系紧的绳扣,又要从水箱脱逃跑进观众席,同时还要把湿衣服换成干的,而那些绳结,是请了四五观众上台来打的,我清楚,观众是随机挑选的,并不是托,一个人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完成这个魔术,真是很难。除非……”
“除非什么?”莫凉问。
“我仔细回忆了李美嘉的表演。在她进入水箱之前,她会先请几名观众上台,请其鉴定一下绳子的真伪,然后再请助手把绳子捆在自己身上,捆得五花大绑后,再请观众打绳扣。其实,助手在捆她的时候,并不是乱捆一气,而是很有章法。助手一边捆,实际上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一个大绳扣,这是一个基本扣,其他观众打的绳扣,都是打在它上面的。也就是说,李美嘉根本不需要去解开其他观众打的绳扣,她只要解开第一个基本扣,整条布满死扣的绳子就从她身上松掉了。”
“你说对了。在这个魔术里,解扣的机关是当着众人布下的,捆绑是障眼法,助手打的是活扣。”莫凉点头说。
“那天晚上,给她打绳扣的是马真。但并不是马真故意打错基本结而致使美嘉丧生。李美嘉是个聪明人,如果马真打错结扣,她会及时发现的。所以,美嘉的死,不是因为打不开结扣,而是因为逃脱的机关出了问题,就像水月的死一样。不过……”葛言诚说。
“不过什么?”莫凉问。
“不过,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如果真是水箱的机关出了问题,即便是李美嘉没有机会逃脱,那她也有足够的时间解开身上的绳索啊。但是,当幕布被揭开的时候,她身上还系着有结扣绳子。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除非……”莫凉叹了一口气说:“除非李美嘉在发现水箱出了问题后,因为某种原因,完全放弃了,所以连结扣也没有去解。”
听到莫凉这么说,葛言诚没有再接话了。莫凉说得有道理。不过,在他心里,还有一个想法没有说。那就是,李美嘉要在演出结束后告诉自己谁是加害师父的人,所以她应该不会放弃。葛言诚也是为了找到真正的背后操纵者,才在李美嘉出事那天,对警方和所有人掩藏了自己的踪迹。
只听见莫凉接着说:“我们后来也发现机关出了问题。而且,在美嘉的尸体被打捞上来之后,是马真为她解开的结。在马真开结时,我一直在旁边。我看见马真解开了基本结。这说明,马真并没有在基本结上做手脚。”
“但我仍旧怀疑马真。”葛言诚说。
“为什么?”莫凉问。
“因为,当着众人和你,还有李美嘉,即使马真不敢在结扣上做文章,他也可能在水箱脱逃机关上做手脚。”说完,葛言诚顿了顿,接着问,“关于机关出了问题的事,你们当时为什么不告诉警察?”。
“说了,但是警方找不到任何线索。”
两人沉默了片刻,葛言诚终于鼓起勇气问:“你和李美嘉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让你们那么多年不说话?”
听到这个问题,莫凉唰地滚动轮椅,转过身来,愤怒地说:“你不要以为我告诉你这些,就可以和我走得很近了。我和她之间的事,如果她不想告诉你,我也不会说。”说完,莫凉抛下葛言诚,独自愤怒地离开了。
7.
夜深了,葛言诚无法入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如果杀害李美嘉的人果然是黑影,李美嘉的死就是和魔鬼签下合约后的代价?
睡不着,葛言诚索性坐起来,把那几封标着数字的信和画放在书桌上。
标着“1”的信是写给马真的,写好了约会的时间和地点,马真赴约被害。第二封圈着数字“2”的信是寄给自己的,标明了马真被害的地点,第三封是宣传单,标着数字“3”; 第四封是那幅马真给自己的画,标着“4”。
葛言诚把它们颠倒次序,摆来换去,却找不出任何线索。
他心烦意乱,拿出手机,拨打了从那个跟踪者手机上得来的短信号码。他一点都没有指望对方会接,没想到,铃响三声后,对方接了起来。
“你是谁?”葛言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想见面吗?”那个声音说。
“当然。”
“那你现在到这个地址来。给你四十分钟,过时不候。”
“你是谁?”葛言诚问。
对方挂了电话。
随即,葛言诚的手机接到一条短信,上面有一个地址。
8.
对方指定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轮胎厂。工厂四周以前是旧房子和厂里的老宿舍,现在都已经拆迁完毕,空旷荒凉。
借着一点点月光,葛言诚透过工厂大铁门,朝里面望了望。轮胎厂的院子里长着齐人高的荒草,正对大门的厂房墙上用红圆圈画满了“拆”字。黑暗里,有小动物在草丛里窸窸窣窣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