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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目的的游移,无终点的飘荡

时间:2021-11-12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天然卷 点击:
  侯麦电影里的对话从而不作为推进故事的功能存在,对话的意义仅限于当时人物所处的场景,以及与场景中人之间的短暂性的联系,这种联系不是为了突出主要人物,也并未使人物形象发生转变。因此,侯麦电影中的人从出场时便已经定型,外部变化不会给他带来一种心性的转变或消失,除开主要人物(一到两个),其他人物起到的叙事作用微乎其微,主要人物的行动成为电影的主线,但这种行动又会在其无意义的游荡过程中被消解,问题到最后也无法得到解决。
 
  《绿光》日记体的展开使得不同场景之间的割裂感更加凸显,次要人物之间几乎不产生联系,有的也只是存在于他人口中的取钥匙的外置的他者,彼此独立成互不侵犯的空间,Delphine从都市到乡下到海滩等场景的切换,无法指向一种聚合的、可以收束的终点,运动变得无目的性,由此,现实主义那种由感觉组成的影像感知意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视觉空间。
 
  有关绿光的主题指涉到影片的后半段才被提及,是凡尔纳作品中展现的一种自然景观,Delphine在此作为一个旁观的、听故事的人,没有对其做出反馈,影片末尾与木匠看日落时,绿光才再次被提及。那是一种由于物理折射原因造成的视觉偏差,落日在地平线上的位置被人为地抬升,但实际的落日却已经埋在了海面之下。这里,真实构成了一种场景景观,视觉符号代替了动作符号,是如同德勒兹所说的地球物理学描述层面的抽象清点。视觉符号搭建起的情境吞噬了人物和动作,Delphine的日常琐事由此产生了景观效应,真实与景观之间的界限消弭。因此,相较于费里尼的共谋主观主义,侯麦更接近安东尼奥尼的批判客观主义,体现为由客观推向主观的过程,在影片中没有梦境、幻想场景的搭建,而是经由客观现实抽出了一条主观视角下的景观线络。Delphine不是作为影片中的人物行为存在,而是作为审视影片的第三者而存在,成为居于幕后的戏剧观察者,与台下的观众又处在不同的观看位置。Delphine由此成为影片中缺场的人物,而影片恰恰是靠人物的缺场构成一部游荡和寻找的叙事诗。
 
  在Delphine与客观事物接触的过程中(摆动花朵、吃果子、收拾相册),人物的行动成为视觉符号体系下的附属品,触觉抓握的意义弱化了,观众不会像面对传统戏剧那般思考行动背后的内涵,而是不自觉将这种行动视为一种非感知、非运动的纯粹的客观性存在,Delphine的缺场进一步加深了行动的无意义性和非主观性,Delphine的肢体动作成为建构空间的工具,视觉描述创造了真实,并代替了真实的物品,就像落日即将隐入海面时的那一抹绿光,是由于物理偏差造成的视觉假象,真正的落日余晖是不可见的,是被海覆盖着的东西,观众同Delphine一样,以绿光代替了红色与蓝色,以描述性的客观场景代替了真实场景,并说服自己相信它们。
 
  侯麦选择让Delphine读《白痴》,Delphine是偏执、顽固的娜斯塔霞,结尾的男子对于Delphine却并不是梅诗金公爵,救赎自然难以实现。Delphine始终在找寻一个适合自己的男子,并且认为罗曼蒂克高于一切,短暂的肉体享乐之后只会催生比孤身一人时更可怕的癫狂,因为这丝毫不会留下什么。Delphine选择让男子带她走,但当男子告白时,她又给不出什么答复,而是带他一同去看日落。在绿光出现之前,Delphine做不了决定,最后的哭泣又让情绪变得暧昧不明,绿光这一视觉符号在吞掉语言和行动的同时,也将外露的情感吞了进去,由此使得Delphine的前后的几次哭泣成为一种没有空间载体和情感归处的悬置的点,影片陷入了不可说的泥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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