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鸿嘉年间以后,成帝宠爱的姬妾逐渐增多。班侄伃将自己的侍女李平进献给成帝,李平得到宠幸,被封为婕妤。成帝说: “过去卫皇后也是出身微贱。”就赐李平姓卫也就是所谓的卫使仔。后来,趟飞燕姐妹也从微贱的地位发迹,逾越礼制,程度超过了以前。班健仔和许皇后都失去宠幸,很少被成帝召见。鸿嘉三年,趟飞燕诬陷许皇后、班健仔行妇人媚道,诅咒后宫,甚馒骂皇上。许皇后得罪被废。审问班健仔时,她回答说:“我听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善良正直尚且没能得到福分,做这些邪僻之事又想得到什么呢?假如鬼神有知,不会接受这种丧失为臣之礼的祷告;假如鬼神无知,向它们祷告也没有用,所以我不做这种事。”成帝认为她说的有理,很怜悯她,就赏赐她黄金一百斤。
赵氏姐妹骄横嫉妒,班健伃怕时间长了会被她们所害,就请求到长信宫去侍奉太后,成帝同意了。班健伃退居柬宫,作赋感叹哀伤自己的命运,其词说:承祖先之遣德啊,我的品格端正善良,微薄之躯得以进入皇宫啊,我在后宫忝居下列。承蒙圣上的厚爱啊,如曰月明光照耀我身,皇恩何等隆盛啊,我在增成舍得到宠幸。既蒙厚爱身处高位啊,当然是赶上了好时光,常从梦中惊起而叹息啊,抚摸着离带我陷入沉思,陈烈女图以自警戒啊,拜访女史我学诗。感慨妇人祸国引以为鉴啊,哀叹裹姒、阎妻罪孽深重;赞美娥皇、女英为虞舜之妻啊,称颂太任、太姒母仪宗周。虽然资质愚陋难以与之相tZN,我又何尝放弃勤勉自修?岁月流逝无奈伤怀啊,可怜繁花凋零不再。那阳禄和柘馆令我悲痛欲绝啊,可怜娇儿襁褓中身遭不幸,难道是我命中注定要遭此祸殃吗?衹叹天命不可强求。太阳已然消失了光芒啊,人世昏昏晦暗幽昧,依然蒙受天地的恩德啊,有罪之身未遭废弃。侍奉太后恭敬谨慎啊,身居长信宫之末,曰日夜夜洒扫庭院啊,心无他念衹待死期。但愿埋葬于山脚下啊,依倚着松柏的浓荫。
再次抒发情志又曰:寂寞深宫啊幽暗清冷,大门紧闭啊禁闺关锁。宫室蒙尘啊玉阶生苔,庭院荒废啊绿草丛生。居处阴晦啊昏暗不明,凉风习习啊穿透窗牖。衣衫随风啊罗绮轻扬,纨素有声啊如诉我心。静僻之所啊凝神远望,君驾不至啊无以为荣。俯身下视啊丹墀如昔,履迹宛在啊思念君王。仰面观云啊天际昏黑,涕泪交流啊我心伤悲。四下环顾啊强颜为欢,羽觞酌酒啊藉以解忧。人生在世啊仅此一回,却如浮萍啊转瞬即逝。富贵尊宠啊亦曾得之,岂若百姓啊其乐融融。强作精神啊勉为其乐,今生若此啊何求福禄。妾僭嫡位啊无时不有,《绿衣》《白华》啊从古至今。成帝去世以后,班健仔被派去奉守陵园,她死后就埋葬在那裹。
孝成帝的趟皇后,原本是长安的宫人。她刚出世的时候,父母不想养活她,但扔掉了三天她还没死,于是又抱回家抚养。长大以后,她到阳阿公主家学习歌舞,被称为飞燕。成帝曾经微服出宫,拜访阳阿公主,公主令人为之歌舞。成帝见到趟飞燕,非常喜欢,就召她进宫,极受宠爱。飞燕有个妹妹也被召进宫来,姐妹二人都被封为徒仔,其贵幸超过整个后宫。
许皇后被废以后,皇上打算册立趟徒伃为皇后。皇太后嫌她出身低贱,不答应。太后姐姐的儿子淳于长做诗中,屡次来往传话,成帝明白了太后的心思,就封赵侄伃的父亲赵临为成阳侯。一个多月后,就册立赵徒伃为皇后。又追念淳于长先前奏禀停止营造昌陵的功劳,封为定陵侯。
趟飞燕被册立为皇后之后,后来不再那么受宠,而她的妹妹最受宠爱,封为昭仪。住在昭阳舍,庭院饰以红色,殿上刷了两层漆,台阶都是用铜做成,涂上一层黄金,用汉白玉做成阶梯,壁带之中,往往用黄金做成釭,装饰上蓝田玉、明珠、翠羽,整个后宫从没有这样奢华的。趟氏姐妹专宠十几年,始终都没有生育。
成帝末年,定陶王前来朝见,定陶王的祖母傅太后暗地裹贿赂趟皇后和赵昭仪,定陶王终于被册立为太子。
第二年春天,成帝去世。成帝平时身体很好,没有什么病。这时候楚思王刘衍、梁王刘立前来朝见,第二天一早就要告辞回去,成帝就摆设帷帐住在白虎殿。他又打算封左将军孔光为丞相,官印和封官的文告都已经做好了。一夜无事,早晨醒来,穿裤袜,想坐起来,就一下子掉了衣服,说不出话来,昼漏十刻时分,成帝去世。老百姓认为趟昭仪负有罪责,皇太后下诏给大司马王莽、丞相大司空说: “皇帝暴崩,人们议论纷纷,不明就里。掖庭令辅等人就在后宫附近侍候皇帝的起居,让他们和御史、丞相、廷尉一起察问皇帝平时的起居和发病的情况。”赵昭仪自杀了。
哀帝即位以后,尊奉趟皇后为皇太后,封太后的弟弟侍中驸马都尉趟钦为新成侯。趟氏家族中一共有两人封侯。又过了几个月,司隶解光上奏说:我听说许美人和原来的中宫史曹宫都曾被孝成皇帝御幸,生下儿子,孩子却都不见了。我派从事掾业、史望察问知道内情的掖庭狱丞籍武,原中黄门王舜、吴恭、靳严,官婢曹晓、道房、张弃,原赵昭仪的侍者于客子、王偏、臧兼等人,都说曹宫是曹晓的女儿,原来属于中宫,学习旧史掌故,又精通《诗经》,负责教皇后。元延元年中,曹宫和道房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吃饭,就对道房说:“陛下御幸于我。”几个月后,曹晓到殿中去,看到曹宫肚子大了,就询问她。曹宫说:“得到御幸,怀了身孕。”那年十月,曹宫在掖庭牛官令舍生下一个男孩,派六名婢女服侍。中黄门田客拿着一道诏令,放在一个绿色的丝帛书囊裹,用御史中丞的大印封好,交给籍武说:“把牛官令舍裹那个妇人刚生下来的孩子,连同六名婢女,统统关进暴室,不要问孩子是男是女,也不要问是谁的孩子。”籍武就把她们关进暴室。曹宫说:“您要好好收藏我儿子的胞衣,您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孩子吗!”三天后,田客拿诏令给籍武,问道: “孩子死了没有?写在木牍背面。”籍武就写道:“孩子现在还活着,没有死。”一会儿,田客出来说:“皇上和趟昭仪大怒,怎么不杀掉他呢?”籍武一边叩头一边哭着说:“不杀这孩子,知道应当是死罪;杀了他,也衹是一死!”就通过田客上奏皇上,说: “陛下没有后嗣,儿子无论出身贵贱,希望您还是留着吧!”田客进去禀奏,又拿诏令给籍武,说:“今晚夜漏上五刻时,把孩子交给王舜,在东交掖门见面。”籍武就问田客: “陛下看到我的奏文,有什么反应?”田客回答说: “呆呆地发愣。”籍武把孩子交给王舜。王舜领了韶命,把孩子接进殿中,给他挑选奶妈,并且告诉她说“好好看护孩子,将会得到赏赐。不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王舜选择张弃做奶妈,这时孩子才生下来八九天。三天后,田客又拿来诏令,像以前那样封好,交给了籍武,裹面有个小绿筐,诏令上说: “籍武把筐裹的东西和信交给狱裹的妇人,籍武亲自前往给她吃下去。”籍武打开小筐,裹面有两枚药丸,一张很薄的小黄纸片,上面写着:“伟能:努力吃下这药丸,不要再进来了。你自己心裹明白。”伟能就是曹宫。曹宫读完这封信,说:“果然如此,她们姐妹要控制天下!我的孩子是个男孩,前额下生头发,像孝元皇帝。现在孩子哪裹去了?已被她们害死了吧!怎么才能让太后知道造件事呢?”曹宫吃药丸而死。后来曹宫的六名婢女也被召进宫去,出来时告诉籍武说:“昭仪说‘你们没有罪过。是愿意自杀呢,还是去到外舍而死?’我们说愿意自杀。”就自缢而死。籍武全部将这些情况一一上表奏明。张弃喂养了这个孩子十一天,宫长李南持诏书把孩子抱走,不知安置在什么地方。